《向阳》-12
第二天，7月13日。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唐毅的身体和精神都感到十分疲惫。这次住院也是一个很好的休息机会，唐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除了杨云淞和江立，倒也没有其他人再来打扰他。
但也不可能总在医院躺下去，13号这天，江立来办理了出院手续，接唐毅回家。
“江叔，开车好玩吗？”路上，唐毅坐在副驾问。
江立瞄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学开车，未满十八岁，可不能开车哦。”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嘛，看你开车，感觉很酷的样子。”唐毅嬉笑。
“也行，既然你想学，今天也有点时间，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教你开一下。”江立方向盘一打，往城外河滩开去，河滩边人少路好，是学车的好地方。江立带着唐毅找到一个没人的断头路，下了车，让唐毅上了驾驶位。
“学开车，第一步是调整座位和镜子，这样方便你看到前后左右的车，来，你摸一下座位底下，是不是有个横杠，把它掰起来，移动下位置。”
江立先给唐毅讲了些理论知识， 然后指导他发动车辆，慢慢往前开走。唐毅很有驾驶天赋，一顿操作下来，已经对车辆驾驶有了初步认识，他开始尝试加一点油，让车跑快一点。
“好小子，我都没教，就学会踩油门了！”江立笑骂。
唐毅也笑，他打开车窗，让风吹起来，这种快慢由心，速度全凭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内心充满了快乐。
江立本来也担心唐毅心理恢复的不好，看到唐毅笑，他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再让唐毅练了一会，他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带你出来练。”
“嗯。”唐毅下了驾驶位，脸上全是不舍。
江立想了想，从扶手箱里取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唐毅：“这样吧，这是备用钥匙，祝贺你康复出院，送给你保管。但是你得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动车。”
“没问题。”唐毅咧嘴一笑，赶紧把钥匙揣进兜里，生怕江立反悔。
两人相视一笑，江立拍了下唐毅脑袋，开车往回去的方向走。
“你陈姨最近情绪不稳定。”江立一边开车一边道：“什么事先顺着她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嗯。”
“你觉得陈姨怎样？”
“挺好的。”
“是挺好的，以前我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有自己的主意，也很支持我的想法。他爸是师大老教授，在我的事业上帮助了很多。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今天。”江立道。
唐毅把玩着车钥匙。
“跟你说这个也没别的意思，你姨不容易，这么多年她也为这个家忙前忙后，付出了很多。最近碰到这个事，小梅走了，对她打击很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个阶段，就先忍一下吧。”
车子驶入小区地库停好，江立和唐毅往家门口走，江立一路还在叮嘱唐毅，远远的，两人看到家门口一片狼藉，乱七八糟扔了东西，两人急忙跑过去。
“怎么回事？”江立看着门口满地的东西，从衣服裤子到书包课本，什么东西都有。
唐毅站住，脸上笑容褪去，眼神逐渐冰冷。他目光扫过满地的东西，在各个物品上都停留了一遍。里面有他的衣服、书包，他珍藏的几本书，还有他之前买的MP3，书被撕毁，MP3的塑料壳也已经裂开，其他东西也是摔的稀巴烂，地面一片狼藉。
江立皱眉绕开这堆东西，掏出钥匙开门，拧了几圈，门被从内反锁了，他只好拍拍门：“美丽，是我。”
门内传出陈美丽的声音：“让唐毅滚，不然你也别进来了。”
唐毅拳头捏紧，头愈发低下。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小毅先回来，这事跟他又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他杀了我女儿。”陈美丽打开防盗门里面那扇门，眼睛血红，隔着防盗门的铁网盯着江立。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江立恼怒。
“小梅天天在我梦里哭，说唐毅害了她，别的事我都可以放下，这件事不行。”
“当初要不是唐毅他爸……”江立小声。
“要不是他爸，也没有你今天是吧，那你咋不跟他爸一起死了呢！”
“你说什么！”
陈美丽语气一顿，自觉理亏：“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如果你想带他进门，那你们就一起滚出去。”
江立刚想再劝。
“江叔。”唐毅忽然上前，默默捡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我去天使堂住吧。”
“小毅。”
唐毅摇摇头，把还算完好的东西都捡起来抱着，然后抬头，眼神冷淡，冲陈美丽道：“对不起，我没看好小梅。”
“我走了。”唐毅转身。
“哎小毅，你等等，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唐毅脚步不停。
唐毅走后，江立大发一通脾气，陈美丽坐在沙发上，心如死灰。江立也不理陈美丽，自顾收拾了东西，去婚前自己的老房子住了。
陈美丽呆呆的看江立离开，两行泪缓缓流下。许久，她掏出手机，凭记忆按下一段号码。
“喂。”电话那头，声音低沉。
陈美丽久久没说话，电话那边也不着急，两人就保持沉默，过了一会，陈美丽突然问：
“如果我离婚，你还愿意爱我吗？”
……
江立到老房子里，把东西放好，打开电脑，眼睛在一份份研究资料上略过，心有不甘。这些都是他这两年来研究的心血，却要拱手送给他人。
再想到陈章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陈美丽这两天的变化，江立心中寒意更盛。
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江立想到这里，马上给余秋白打了个电话。
“喂，秋白。”
“怎么了，江教授。”那话那头，余秋白声音捎带惬意：“你忙完了吗？”
江立冷笑一声，小人得志。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计划进行怎样了。”
“一切正常，我隔段时间会给1号一段刺激，现在1号杀小动物已经没有心理反应了。”
江立皱眉：“这么慢？我们需要加快进度，尽快把1号培育出来，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余秋白嗤嗤一笑：“江教授，你自己也是做这一行的，改变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我需要时间。”
“要么增加刺激强度，要么增加刺激次数。巴普洛夫的狗也能快速养成，人有什么不可以。”
“但你不仅需要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还要他听你的，这就急不得。”余秋白道。
“废话这么多，你就是觉得自己得势了吧。”江立冷哼：“你可别忘了，数据都在我这，你想通过论文评审，没有正确的数据，怎么可能。”
余秋白沉默了两秒，笑出声来：“江教授说的对，确实数据在你这，我还不能高兴的太早，万一你对数据做了手脚，那可就两败俱伤了。”
“不过。”余秋白话锋一转：“这件事你还真不用多虑，我拒绝你的想法，并不是因为论文，而是这事我有评估，目前只能稳步来急不得。我早已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所以，我会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事情继续，这点你放心。”
江立缓和了一下：“你还要多久？”
“我想想，半年吧？我不确定，还是要看情况。”余秋白无所谓道：“这又不是杀猪。”
“尽快吧。”江立催促。
挂掉电话后，江立看着电视柜上，他和陈美丽、江梅、唐毅四个人的合影，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