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
阿平,快过来把灯关掉
我们能在城市的夜晚爬行,总有一些
不为人知的道理
关于夏天的所有,学会文字之后就开始褪色
父亲取下镰刀,割断麦子和半行字句
有横竖撇捺滚落脚前,默默呻吟
那个女人,除了到河边取水
还会调一些色彩,能把昨夜裸体的男人
画在墙上,要等很久,等下一次鸡鸣
才有南来的风刮进窗户,把黑色吹干
凌晨三点门外有蝉声,也许是胃部
在消化昨天吃进的韭菜
它们生长在秦巴山地的南部,和外婆一样
喜欢干净的灶台,五月
走过柳絮下的人,值得我笑一整天
突然就爱上了一个海边的姑娘
她从不向往别的颜色,天睛的时候
总在沙滩上写下阿平的名字
阿平,很多人想起他来,只是一个
月光下的符号,飘来飘去
他偏要在人群的中心站直身体
显出七分怪异,三分伟大
也学古老的2018,把英雄和戏子,都放在床上
打个哈欠,将目光定格在姑娘的眉眼
3号楼的妩媚和宽容无人能及
陇南,你的名字过于古典,那些山谷空旷
并不是人们闲谈的尽头,顺流而上
仍可见星光在岩石上打磨的痕迹
十年前杨村经历了旱灾,一年后又是洪水一场
如今写诗的人裸着全身,也想走进雨夜
去帮助瘦弱的父亲,挖通救命的沟渠
蚊子在丛林间穿行,寻找红色的地下河流
暗自庆幸自己躲在高贵的黑暗中不曾犹豫
蓝色加勒比广场,如一片水域
没有淹没什么,也没有浮起什么
它小心呼吸,容纳一些红色和灰色的屋顶
像狗一样,像狗一样地,臃肿
不问东西
陈述事实和梦,不必抒情
不必等到脸红心跳再说出情话
是砖头的方正,进行曲的强制变调
是性冷淡的前奏,黎明时分骨骼却发烫了
我将死于一场胃病
那时候肌肉强健,还未停止抽动
兄弟正在离开,还谈什么月亮的乳晕
他们三个喝了两瓶白酒
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中文系的男人从来都少
要做孤独的头领,自己就是狼群
北方并不存在,只有黝黑的父亲
种地,打猎,如今也将我送进丛林
这坚固之中毒液柔软,暗藏刀剑
将我的儿子逼出子宫
逼到城门之西
有突如其来的抽象,在水面之下
在水面之上,伸出触手
扯开诱人的黄昏
今天又是三十七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