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随时应物丨钱新祖《焦竑与晚明新儒思想的重构》
孔,老,释迦皆是至圣，随时应物，设教殊途。—―宗密«原人论»
焦竑作为儒家子弟显然更加认同以上一点，并带来矛盾的痛苦。在长期的学术生涯和知行实践中，对世人无法理解这点的反抗和妥协中度过智慧的一生。钱新祖先生试图复原和阐发这位被忽视的文人的思想史，并给他一个名词，折衷思想家。
焦竑的主要老师有泰州学派的耿向定和罗汝芳等，尊敬王阳明与王艮，与怪才李贽的交往更加体现了对当时流行的正统儒学的独立精神。
正如我在之前的文章中的观点一样，汉学家或用习惯用西方视角解读思想历史的时候，显然缺少阵寅恪“了解之同情”,这并非“乡愿”,而是一种思想的传承问题。像手术刀一样解析字句,优点是可以看清每个器官,缺点再也不能复原原貌。
但这本书给我的收获是更加证明对儒释道经典的很多曲解在流行,正是像焦竑一样的很多学者的努力,使得先贤真人可以彰显。比如我写过的焦钛对庄子观点的澄清:明代学者焦竑在其《澹园集》大致描述∵世儒”把持仁义礼乐,但没有真正发挥其真正义理。相反世人被这是表象蒙蔽,而离真正的道混为一谈。所以庄子只能被迫去拒斥仁,义,礼,乐,以便促使“世儒”去寻找在这种德行之上的道。比如《庄子》在宥第十一,有言“远而不可不居者,义也;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就会正面讨论仁义。
焦竑觉学朱子的“统一诸子者”,被焦竑判定为断然非儒,“不能合符孔氏”,他想写一本书解救所有被朱子攻击的哲学家,不过最后放弃了。我想一方面是自己能力精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必须承认自己的思想体系还不成熟。
但很多观点还是值得借鉴和深入研究的。比如焦竑对宋儒对佛学的误解的澄清。
首先要澄清的是《论语》中“异端”的概念。“攻乎异端,斯害也矣”,里的异端后人经常用来比为儒教之外教,比如佛和道。但如果按这个流行的理解,紧紧执持唯一的一端,而把其他可能之端都判为异端力,以排斥,是否对比可成就之道就“自小”了呢?而更加偏离了孔子绝除”意,“必”,“因”,“我”之说了。因此,孔子的原义应该是提出一端的跟随者去学习其他多端之教,以便诸多不同端之间彼此反对的份宏将会平息。
其次逐个回应了世儒对佛学的一些质疑。比如即使是陆象山也说:儒者惟义,惟公,故经世;释氏惟利,惟私,故出世。二程兄弟和朱子,王阳明等的言辞豪更加激烈了。比如程颢论佛教只有“敬以直心,然无义以方外。”焦竑反驳道,“觉”作为对空之真理的了悟,并不分内外。内有敬,必外有义。也有一些的佛教徒,把“无我”,作为是非道德的许可证,但佛教总是在善业和恶业问作出区别的。再有指责佛教“离人伦”,焦竑解释道,僧人出家犹如孔子阻止樊迟学稼圃一样,世上必须有人“下学稼圃”以使稼圃之人和平安宁。所以要求僧人离家,是为了解救在家的人们。
对于这些批评历代学者都有解释,比如黄宗羲,戴震,章学诚等,书中也有介绍。但我认为宋儒们或许没有歪曲孔子原义,而是对当时历史情况的一个合适反应,随时应物,对伪佛教徒的批评从古至今都不为过。反而是汉学家们总是抛开历史语境执念于批评朱子,就过了。犹如我之前的文章所说的一样。(02 不如不说|《陈亮对朱熹的挑战》)
(2018年第十七本书)
作者介绍:钱新祖（1940-1996），出生于江苏南通，当代著名历史学家、思想家，哥伦比亚大学历史系博士，曾任芝加哥大学副教授、台湾清华大学教授、台湾大学教授、香港科技大学教授、中国文化大学教授，协助创设台湾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和香港科技大学人文学部。钱氏学问渊博，于中西哲学及历史文化均有深入探索，尤精于中国思想史研究，1980年代钱氏率先将当代西方新思潮批判性地引入专业的中国思想史研究，在世界中文人文学术圈影响甚巨，拥有极高声誉。
18.《王阳明靖纪录》冯梦龙。冯式风格的纪实性小说,有几分小说家之文学,对比现代白话文又多了几分古典美和经学基础。下而是王阳明问一个头目为何可以领导众人,得到的回答:此事亦非容易。某平日见世上有好汉、决不肯轻易放过、必多方钩致、与为相识、或纵其饮、或周其乏。待其感德、然后吐实告之。无不乐从矣。负千觔气力者五十余人、今倶被杀、束手就缚、乃明天子之洪福也。又何尤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