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心头那抹暖（此文送给自己和家人）
2019年2月25日 星期一 阴
下午回乡村老家的时候，我顺道去了趟爷爷奶奶以前住过的老屋。
自从爷爷过世后，我有近十年没去过那幢小楼。站在狭窄的木梯口前，我喊黄先生陪我一道上楼。
黄先生只呆了一小会就下楼，我原以为自己会害怕，可事实是，我独自一人在那小小的阁楼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了许久，物是人非的小小空间里，有很多童年记忆中熟悉的痕迹，那是一种穿越时空的温暖。
老屋
01
以前在事业单位上班的时候，基本上每个周末我都会陪爸爸回一趟乡村老家。
现在想来，其实是非常幸运且幸福的经历。虽然每周仅有的两天假期会被固定占用一天，但那个时期，算是成人后的我与爷爷奶奶接触较频繁的一个阶段。
那个时间段刚好是我从湖北回来后的时期，一直是个念旧的人，但有过离家远行的经历，应该更让人懂得亲情的珍贵。
那一年多，我也大致见证了爷爷从腿脚利索，头脑清晰的状态，到后来卧床不置一言的过程。
旧式的老屋内，俩老人偶尔斗嘴，一个煮着饭，一个开着方屏小电视放着地方戏曲。
印象中，爷爷很喜欢看《动物世界》，以前总爱拉着弟弟陪他看，看到动物间弱肉强食的追逐，时不时地发出感叹！
奶奶不识字，我们的方言跟普通话又完全不沾边，所以除了地方戏，电视她基本看不懂。
于是，看着斗嘴的俩人，爷爷还是时常要充当解说员的角色。
02
爷爷走的那天，奶奶端了个碗坐在中庭门边，看向爷爷躺的方向。我过去看她，刚好看到她忽地站起来，做着双手挥舞的动作，原来有一只猫路过。
我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可在另一个房间里，我听到大姑父说：“以后，谁还能那般＇宠她＇呢？”
当时我不懂，后来，渐渐地懂了。
老一辈的爱情纯朴简单的犹如一日三餐，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三个字：过日子！
在这之前，我只知道奶奶几乎不曾逛过街。她的衣服鞋袜都是爷爷上街时淘的，她的个子不高，脚更是小的赶上孩童的尺码。
我问奶奶，要是买不合身怎么办？
“不合身，他会去换的。鞋他知道大小，基本上都能合脚！”
那要是颜色之类不满意呢？
“大多都合意，他买我就穿，他知道怎么买。”
爷爷年轻的时候非常帅气，有一张照片看起来像一位留洋归来的学生。我曾好奇地问起奶奶他们怎么认识的。
“结婚前都没见过，就是订婚后，有一次在河边洗衣服，他刚好撑船经过。有人说，看，那个是你对象，我头都没抬，赶紧就扭头躲回家！”
03
从爷爷卧床开始，爷爷奶奶就从老屋搬到了大伯家。爷爷走后，奶奶也就没有回老屋住了。
那时候，奶奶身子还硬朗，会自己做饭洗衣，闲不住的性子，帮着伯母养鸡养鸭，种菜拔草。
只是，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她变得“粘人”了！
每一个周末我们回去，初见时有多欢喜，就代表分离时有多不舍。
有时，她会说，住一晚上吧；
后来，她说，再坐一会吧；
再后来，她说，那下周再回来哦！
那时候她腿脚还很利索，每一回都硬要跟到路边，送我们上车。车开走了，窗外的她站了一会，才回身。
不过，她没看到，在绕过几幢房屋后，透过车窗，我还能看到她慢慢穿梭在过道的小小身影。
后来，我读到了龙应台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当时想，如果奶奶识字，看到这一段话，在那一场场目送的场景中，她的心里是否会好受些。
04
奶奶摔了一跤，也卧床了。
从之前扭到腰，腿脚不便，到摔跤卧床。这个过程，终是把她在一场场目送中硬撑下来的坚强击跨了。
她学会了“撒娇”，“哭闹”，学会了“耍脾气”，甚至有时“任性”地让我们无所适从。
那天，妈妈为她擦身子的时候，躺久未动的奶奶叫嚷着疼，随后也如孩童般喊着她的爸妈。在看到小姑姑回来的时候，奶奶说，“我小时候也是没怎么吃苦，也是爸妈疼的。”
我们自然知道，那是撒娇的语气。
初见我们回去，总是哭嚷着让我们多呆会，不要急着回去。可当夜色将晚，看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时而撒娇，“再多坐会！”时而又像个懂事的孩子，“那就早点回，天色晚了。”
“过几天有空再回来看您！”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慰她的话，只是不知听在她的耳中，是怎么样的心情？！
05
前几天哄小外甥女睡午觉的时候，小家伙哭闹许久不肯入睡。最后，经过不停轻拍后背的情况下，小眼睛忽闪忽闪了地盯了我一会，睡着了。
我看着那粉嫩的小脸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臂、腰部都已酸痛不已。
想起了奶奶那天的话：“我以前也是父母长辈疼的！”
也许潜意识里我们只知道，自懂事起，爷爷就已经是爷爷，奶奶是奶奶，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姐姐是姐姐……
我们只知道他们应该有的担当，似乎忘了，曾经，他们——我们的每一位长辈，也如同我怀中的小外甥女一般，是个大人疼爱的婴孩，在岁月长河中一天天成长，在人生中扮演着一个个角色，经历一个个生活的挑战。
还记得半年前，三堂姐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知道父母为自己付出的多，知道应当孝敬父母长辈，可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还是会在权衡中偏向孩子？
我当时说，可能是因为对子女付出了更多的爱吧！
后来，我在刘墉的《成长三部曲》中找到了答案：
因为孩子对父母的牺牲及奉献，远不及于父母所给予的！
很浅潜的道理，即然懂得了缘由，不就更应该明白要有怎样的反馈吗？
懵懂年少时，他们在你心中留下的那抹暖意，愿在他们蹒跚白头时，化成床前的一盏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