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文/林阿隽(古舜禹)
向岁月借一眼,大江依旧东去,惊涛仍然拍岸,雕栏应犹在,变了什么?故人不再。这世间最难释怀的大概是曾经沧海。偌大江湖,别后如参商。
我时常感叹文字与时间的魔力,而当这两者结合时,我几乎无从招架。无意沉溺于情思之海的心被唤醒,心甘情愿跌入另一个梦境。行云流水般的文字配合时间的力量,将过往沧桑展于几行字间,让那些人未竟的愿望似乎变成我自己未成的夙愿。《倚天屠龙记》卷首几篇着墨不多地写了张三丰与郭襄的第二次相遇和诀别。岁月流转,骑着青驴苦寻杨大侠的郭襄成了峨眉派的创始人,张三丰苦练武艺成就武当。花落花开,当伊人远逝,老去的少年弟子望着她的遗书,脑海中浮现的是百年前她明慧的笑颜。郭襄苦恋杨过一生,张三丰情系郭襄百年。这样过了无数岁月才浮出水面的暗恋往事,作者着笔寥寥。是啊,新的岁月有新的江湖,新的江湖有新的故事。那些难以诉说的往事,到底成了人掌心的一片雪,了去无痕,唯有当局者方知那融雪流于指尖的轻柔与落寞。错过,本是人间最容易的事情。
说起时间飞逝,总让我想起一句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琅琊榜》中,梅长苏十二年后踏归金陵。这十二年,充斥着他的痛苦蛰伏和苦心筹谋,也夹杂了故友、恋人对其的思念与悔恨。而《琅琊榜之风起长林》已经是数十年后的故事。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后来智谋无双的江左梅郎,都只在寥寥几人中有所耳闻了。更不必说那些令人叹息的青梅竹马事,缘许三生魂。红尘碌碌,风起不息。这世间最难的是最难的是消弭遗忘,所以萧庭生选择“遗骨归梅岭”。不忘,不忘。前朝那个专于武事的郡主不会忘,英明严厉的武靖帝不会忘,琅琊山上白发苍苍的老阁主也不会忘。一代有一代的故事,一代有一代的执着。
私以为,“似曾相识”往往令人痛心。大家都说,萧平旌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明亮的少年。然而再像,终究是各自有各自的命途。人或许会遇到与所思之人很相似的人,但心里是明白的,那不是。萧平旌的成长和与林奚的圆满在备受祝福的同时,也令人不禁唏嘘。几代人对平凡幸福的渴求,终于有一次如愿以偿。可惜,那年花灯下笑意粲然的少年与少女,终究是曾经沧海了。
时间与逝去,错过与执着,终成雪泥鸿爪。
你是否有过穿越时空只为一人的想法?就像郭襄想着如果自己比姐姐早出生就能与杨过青梅竹马,或是再早几年去终南山做个“大龙女”收养杨过,如是神雕侠侣是否就是她和杨过了呢。坦白讲,这样的想法我有过。我曾无数次幻想,如果我早生几年,兴许就能分享他的青春,亲眼看他恣意张扬的模样。文字或许能实现时空交错,梦境或许能带人穿越时空,但现实不能。因而,就算郭襄尚在襁褓就与杨过深有渊源,就算我多年前就已然与他相识,皆作枉然。不可思,不必思。峨眉山上的云霞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世事沧桑却回不到风陵渡口初见的那一刹那。且相忘于江湖,一夜苦茗,亦不诉沿途风霜。
说要忘记的人,是最学不会遗忘的。这是人之荒唐,也是人之常情。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离人可曾归?时间在见证忠贞的同时,也亲口诉说了无情。且让今朝把酒醉,笑看庭中树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