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修道（133）
上回书说到，东洋人理解不了无形无象的大乘佛法，他们想到了一个出路。
他们呢，很现实，要能具象，要看得见，摸得着。于是，一脑袋，埋进了密宗。
日本人的佛法，日本人的密宗，其宗祖国，祖师爷爷，就是中国。具体点说，是从大唐年间，由中国传过去的，史称唐密。
史书记载，贞观年，日本僧人空海，来到长安，驻锡青龙寺。师从惠果大师，受金刚界、胎藏界两部秘法，并受传法大阿阇黎位。
三年后，空海大师回国，居京都东寺，弘传密教。其间，建高野山金刚峰寺，以其为"根本道场，"创真言宗。此乃日本佛门，兴盛之发端源泉之处。这一系脉，所宗奉者，正是金刚界密法，亦称"东密" 。
在日本佛门，还有一枝，东洋人奉为"台密"，即天台密教之意。由最澄(传教大师)创始，其体系亦是最澄和其法子法孙，继续赴唐留学而成。
日本佛门最宗崇的圣尊，是大日如来。大日如来，称名比卢遮那佛，是法身佛。密宗，将其奉为最无上崇高的佛，是一切佛法的根本，居世界中央位置。
前面说过，日本人自诩为扶桑。对于以太阳为表法的大日如来，格外的尊崇，视为自己家的佛。他们按照自己的小心思，把大日如来，几乎贡放到所有的佛堂里了。
且说祁德隆，站在八边形的殿堂里，看着眼前的大日如来像。越看越感觉别扭。要知道，普天下的大日如来，无论是绘画或雕刻的，均为座像。可到了日本人的手里，搞怪的事来了。眼前的这尊大日如来，被日本人弄成一立像。更让人发指的是，大日如来的手里，居然握了一根狼牙榛，并做打杀状。
三尊巨大塑像，占居了八边形殿堂里的多一半地方。和尊兽高居中央，天照大神，大日如来，成了左膀右臂，环护着。三尊神，均作忿怒像，那阵势就是，摧毁，诛杀，降伏。
坐在地上的各色人等，都没有闲着。他们瞪圆眼睛，扯着嗓子，嘴巴里念念有词，"大威神十煞降伏咒"，音如潮水，声震檐瓦。
角落里，还有一帮人，手舞足蹈，敲打弹击。钟磬鱼板声，鼓铙钹锣响，此伏彼起，喧天动地。伴着唱诵咒语，荡荡悠悠，弥漫开来。
一个殿堂里，人声，法器声，激荡着，震撼着，划破了沉寂的夜空，飘向远处，飘进苍苍的黑暗中。
祁德隆见多识广，又是大修行人。从小在戏班里，随着父母亲走南闯北。后来，跟着师傅学武艺。再后来，学道，学佛，从军，从政。入世，乃至出世法，什么模样的阵势，祁德隆没见识过？ 但是，今天，就是眼前的这个八边形的殿堂，日本人弄的这个破玩意儿，把祁德隆也震撼了。
他记起了大清李鸿章，在一份奏折上对日本人所下的断语。"日本人，无论怎样进化，终是些野蛮之徒。可这帮家伙，偏偏对我中华存了个觊觎之心。心腹大患啊！一百年后，小日本也是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祁德隆回味着李中堂的话，恨恨地咬咬牙。
"这群倭寇，又岂止是一个患？"祁德隆悲从中来，长嘘了一口气。
"嗖嗖嗖"，墙角阴影里，突然飞出三枝燕尾镖。祁德隆刚点上的三支烛火，应声而熄。
殿堂里，顿时陷入混沌迷茫中。
祁德隆并不着慌。这就应了那句俗话，艺高人胆大。
黑暗里，他微微一笑，脚尖一点地。人，已腾空而起。一道人影，悠忽间，就消失在缭乱的香烟中。
正躲在隐蔽处的小种，和一群日本人，他们知道祁德隆不好惹。本来想着，把烛火打熄了，好躲在暗处，搞偷袭。可就在烛光被飞镖打灭的一瞬间，祁德隆也不见了。几个眼尖的日本人，隐约间，感觉祁德隆身形闪了一下，就消失在腾腾烟雾中了。
这帮家伙躲在墙角里，门窗后，拼命瞪大眼睛，借着昏沉里的点点烟火，想竭力找寻到祁德隆。可哪里有半点踪迹？
"杀倭贼，斩豺狼， 天清清兮地苍苍， ……"
唱戏声，裂空而起，清清亮亮。盖过了"叮咚"的法器声，也盖过了"嗡嗡"的咒语声。
众人仰头上瞧。
"呀……"
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一片讶异声。
茫茫的黑烟里，依稀可见，祁德隆正高高地站在和尊兽的头顶上呢。一只脚踏在兽头的独角上，右手握拳，藏在身后。左手兰花指，点着下面的一众人，唱得正在兴头上。
"啪啪啪……"黑暗里，三枚飞蝗石，奔着祁德隆的头和心窝，打了上来。
祁德隆何等人，早防着了。
"来得好！"他轻蔑是哼了一声。脚下用力一震。
"哗……"
巨大的和尊兽，脑袋被踏出了一个大洞。
刹那间，祁德隆和那个兽头上弯弯的尖角，连同大半个兽头，都掉进了大洞里，消失了。
原来这个巨大的塑像，中间是空的。
祁德隆知道吗？当然知道啊。前面说到，为躲开日本人偷袭，他飞身上了兽头。就在他脚一踏上塑像，就感觉到，这个和尊兽，这个巨大的塑像，中间是空的。
祁德隆，痛恨日本人，和日本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他要戏耍这帮龟孙子，要让他们急，让他们痛，让他们哭，让他们发疯。
日本人发暗器，他想也没想，脚尖一点地，飞身站在了和尊兽的头上。东洋人的至尊，他们最崇高的偶像，他们的大神兽，被踩在了脚下。
祁德隆，是大修行人，心里，已经很少泛波澜了。但是，现在，就是眼下。他在小种面前，在一群最丧心病狂的日本人面前，把日本举国膜拜的大神踩在脚下了。
一时间，心里漾起一丝欢快。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灾乐祸，一种怡悦的快感，油然拂过心头。他知道，不管是明里的，还是躲在暗中的，这满堂的日本人，一定会被他气的发疯。哈哈，这比甩他们几耳光，更煞气，更过瘾。
三枚暗器打来，他想着伸手去接。可又一想，"也罢。索性让这帮倭贼哭出声来！" 一不作，二不休。祁德隆看见飞蝗石到了，脚下一用力，"哗……"，大半个兽头塌了下去。
祁德隆顺势把身形，一起沉到和尊兽的肚子里，躲开了飞来的暗器。
"八嘎……八嘎，八嘎呀路……，"
像是一群豺狗狂吠，日本人的叫骂声，在殿堂里骤然而起。
东洋人真急眼了。大神和尊兽的脑袋，居然让祁德隆弄去了半个。那可是比祖宗牌位更神圣的啊。
在家的，出家的，拿枪的，拿刀的，……这一群日本人，彻底疯狂了。
他们嘶吼，哀嚎，咒骂，咆哮，……一个个如丧考妣，哭丧着脸。眼睛里呢？喷着怒火，一齐围了过来。
欲知这后事如何，且待老夫下回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