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
(这是一篇在我高中某个晚自习上突然想起某个下午而随手写下的,想留作纪念,)
在这个狭窄的浴室里,四面贴着白花花的瓷砖,被灯照耀着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强光。他要和某个女人分别于此,他不知为何要分别,为何是在此;总之现在,他木木的站在墙边,与她坚定的目光抵抗;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动摇,也只有他可以感受的到。就这样像两具雕像,诡异地立在这过于耀眼的浴室里;莲蓬喷头被打开,水流流到她盘起的头发上,顺着头发流到白嫩光洁的额头上,再蠕动到睫毛。他仿佛看到了她在哭泣,她的眼里一片纯净,显得眸子里的他的倒影格格不入。他望着她的眼睛,恍惚间灵魂出窍,以第三视角观察着他的躯体与她。所有悲伤不舍的感情好像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无可描述的空荡,他看着那个他自己埋在那个女人怀里抽泣,而她像抚慰孩童的母亲一般来回摩挲着他的背,嘴里重复着他听不清的低语。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绝望,他看着他抽泣到战栗,再抽泣到平静。突然好像有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开始抹除一切的存在,抹除她,抹除他与她故事的存在;首先是化为飞灰的耀眼的浴室,替代以低到令人窒息的灰蒙蒙的不知白天黑夜的天空,与漫天弥漫的大雾。他回到了自己的躯体,放手让她离开,那个女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蹦跳着融入雾中,愈走愈远,远处的女人回头又望了一眼,然后彻底消失了。恍惚间他好像觉得什么都不曾存在。在万般寂静的浓雾中,望着那个方向他久久失神,久到听到了嘈杂的人声,久到看见雾中人头攒动的如海市蜃楼般并不存在的闹市。
他睁开了眼睛,被子夹在腿间,粘稠的汗液粘了满背,枕头上铺满了湿乎乎的液体。无光的房间里从窗外获得一丝黄昏的金色微光,床边摆着挤满了烟头的水瓶,烟丝灰烬与水瓶中的液体混合弥漫出腐朽的臭味,缠绕在身上的耳机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扰乱着这令人耳鸣的可怕寂静。他想着那个梦中莫名其妙的从未见过的女人,和莫名其妙的片段,想到越来越记不起,只剩下这个梦醒后的傍晚,扑面而来的麻木压抑的孤寂感。这惶恐的感觉如同自己被绑在铁轨上,听到了即将来临的火车的轰鸣,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却始终不见火车的到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了一个较睡前十倍引力的世界,掀开缠绕在腿间的被子,抬起胳膊,都需要极大的力气。在这个寂静湿热的傍晚,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取而代之的是类似没有信号的电视中嘈杂雪花般的东西,他挣扎着起身却又软在床头上,思考着这个下午,突然间他渴望听见什么东西燃烧的声音,于是他倚靠在墙边,抓起并燃起一根烟,在逐渐黑暗的房间里,烟的燃烧随着每一口吸入索索的响,那烟头的火光熠熠生辉,如同一只眼睛,极力地,绝望地想要睁开另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