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灯塔
这栋房子的隔音很是奇怪,子欣从来没有听到隔壁的声音,哪怕大清早在房间里弹钢琴,也没有被隔壁投诉过。但是楼上的声音倒是经常听到。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子欣和文莱近在咫尺,两人却行同陌路。子欣已经不再想争吵了,对方做什么都她都不会在意,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子欣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将日子过成如此这般地连滚带爬,满地的碎片,一片狼籍。也许这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此时子欣听到楼下的小狗一直在叫,每到晚上10点左右就有人在楼下遛狗。有时候孤独的时候听到狗叫声反而是一种安心。
子欣是一名乳腺科的医生。家到医院并不远,两站地铁,但出了地铁总要走一段,然后过一座人行天桥才能到医院,子欣非常希望希望这座人行天桥能安装手扶电梯,上行的就行。这座城市的医院有很多,三甲医院总是人满为患,一号难求,尤其是妇科和乳腺科。每天走在去上班的路上,子欣觉得自己脑袋都是晕的。但是,人一到医院,一换上工作服,子欣,好像被注入了兴奋剂,立马开足马力地投入了工作。
大部分乳腺疾病都是由于长期的心情不畅引起的,身体是人的行为习惯最忠实的记录者,岁月是身体最忠实的雕刻家。作为一名中医,子欣觉得自己更应该像一名侦探家,从病人的描述、病人的身体寻找线索,推测最初的案发现场和罪魁祸首。但更多时间,子欣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一个早上30多个病人,每个病人平均10分钟就不错了,子欣大多是按照医院的处方对症做一些加减,自己做主的余地并不是很大。病情严重的也只能依靠手术解决。子欣觉得自己的一生大多是被别人推着走,身边的场景像幻灯片般不断的变换,生活并没有留给她过多的喘息时间。很多乳腺患者其实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有时她们来这看病,也只是想找一个倾听者,听几句安慰的话,中药更像一幅安慰剂。诉苦在子欣看来就是矫情。真正生活窘迫的人是没有时间诉苦的,当生活的压力扑面而来,她所能做的就是朝前跑。为什么农妇很少得乳腺癌,因为她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文莱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财务审核,税务审计、资产评估,企业重组并购等等,每天跟一堆不会说话的数字打交道。数字虽然不会说话,但也会告诉你这个企业曾经发生的故事,有时候看财务报表跟看电视连续剧似的。有些市值上千亿的企业,转眼间,市值缩水百倍,资不抵债。有些看似风光的企业,一夜间,亏得连董事长都人间蒸发啦。财报真是有意思,上市公司的营收年年增长,利润看上去也不错,但现金流年年都是负的,应收帐款增速惊人,贷款增长更快。你就会奇怪了,为什么年年的款都收不回来呢,公司难道没有措施控制呆帐坏账吗?答案是有,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例外。每年呆帐坏账的理由都是那几个,仿佛倒霉的事都让该公司碰上了。也许是文莱的格局太小,也许真正的企业家经营企业不是为了企业的盈利,而是有更多的考量。
A公司更像是一个慈善家,虽然营收是增长的,账面是有利润的,但所有的利润都不能覆盖应收帐款,也就是说,辛苦一整年,并没有实际赚到钱,反而欠银行更多钱。应收是没有利息收的,贷款是要付利息的。这意味这A公司把自己付利息借来的钱无息借给客户。最后该公司还拿出一笔钱给股东发红利,发红利的钱当然是银行给的。你说他不是慈善家是什么?但归根结底,账面是盈利的,股息是要真金白银付出的。总现金流是负的也不是个事。不管怎样,A公司创造了就业,贡献了税收。A公司的案例仿佛在告诉文莱,靠企业盈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企业的融资能力才是生存的关键。
转眼间,下班时间快到了,这些年,子欣天天被女病人的苦水净泡着,曾经鲜活的脸庞早就没有了血色。医者治病不治人,病的大多是心,心魔不除,病根难去。有些看病的道理子欣也是慢慢地从生活中悟出来的,就如佛度有缘人。
子欣下班走到楼下,听到有人在弹奏钢琴,她为之一振,打开房门第一件事就是去弹钢琴,仿佛有了灵动的感觉。琴声是能够传递灵魂的,同一首曲子,不同的心境弹出的感觉完全不同。
待续......。
10月的广州还沉浸在炎炎的夏日中。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城市起得越来越早,睡得越来越晚。如果你想找寻那份夏日的宁静,只有起得更早或回去得更晚。早上7点半,子欣步上那座通往医院的人行天桥,举目望去,宽阔的马路已是车水马龙,大家都按部就班地朝前开着,通往一个固定的地方。前面十字路口,有一对青年男女在等红绿灯,两人的长相都十分清秀,身材挺拔。两人都是那种扔到人群中,也会很容易被找出的那种。女孩低着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喵一眼对面的红灯,清晨的阳光虽不热烈,但仍然让人感觉到它的威力,女孩一只手挡住斜刺过来的阳光,仿佛这个红灯再不过去,她就要随时准备闯红灯了。旁边的男孩倒是淡定很多。绿灯终于来了,女孩依然低头看着手机,匆匆地超前走去,男孩在旁边默默地跟着。走到一个便利店门口,男孩对女孩说了一句话,女孩如释重负地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两人分开了。此时,女孩也不低头看手机了,轻松地超前走去。子欣看完这一幕,微微地笑了笑,心理学她多少学过一点,刚刚那两个人可能认识,但是并不熟,工作和生活中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本来在路上碰见也只是点点头,连虚伪的寒暄都可以省略便可以插肩而过的交情,谁知却要度过一段尴尬的共处时光。现在的年轻人习惯了在网上交流,当面对面的时候反而手足无措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社交恐惧症。想到这,子欣把那个女孩拍了下来,也许以后可以作为社交恐惧症的案例和别人分享。
文莱最近换了一份工作,改做项目经理,负责一家公司的电力安装项目。这天,因为急着交标书,公司做标书的资料员又突然请假,于是电话遥控他如何操作,当手忙脚乱地文莱快准备好所有资料的时候,却被告之两家公司的标书要用不同品牌的A4纸打印,否则有可能被查出来。交标书的时间快到了,文莱没有办法,于是就想向隔壁公司求救,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他换一包A4纸。隔壁公司有个很大的前台,但一般都没有人在前台坐着,如果要找人,得穿过前台拐进去才能看见有人办公。这天,文莱来到门口,却意外地看见有个女孩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好像在思考问题。这个女孩仿佛在哪见过,原来就是子欣说过的那个疑似社交恐惧症的患者。文莱编了一个牵强的理由,希望对方能帮忙换一包A4纸,那个女孩听了,落落大方地笑道:“你们就是想造假,想做两家公司的标书,用同样的纸怕被查出来。”文莱还想辩解什么,女孩仿佛对这种行为司空见惯了,没想为难文莱,她爽快地拿来一包纸和文莱换了。回家以后文莱把这件事和子欣说了,并告诉子欣她的心理学怕是要重新学,那个女孩没有一点社交恐惧倾向,和人沟通非常自然、直接和高效。
晚饭后,子欣独自一人下楼晒月光。今晚的月光特别皎洁,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那个社恐症的案例,她的推理是哪里出错了呢,是环境?对了就是环境,陌生的环境可能加剧了她的紧张与不安。
长长的走廊
问佛,“什么是对的人?”佛说,“一见你,就笑的人;一见,你就笑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很奇特,有的长有的短。有的人在你面前晃了半年之久,你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那只是个符号。直到有一天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让你不禁怀疑人真的有前世,有些遇见注定是躲不过去的。现实、理性终将会在命运的面前化成炮灰。也许每一次的遇见都是为了帮助你成长,让你看清自已的内心。一旦他完成了命运的安排,便会退出你的舞台。你就像一只被命运操纵的木偶,苦苦争扎,却始终逃不它手中的线。你如果不想对目前的生活作出改变,那么命运只好亲自操刀逼你改变。”
上面这段话是子欣的一个患者说的,子欣觉得她有臆想症,却又不好说破,便在治乳腺疾病的常规药方中加了一味摄心神的药——酸枣仁,酸味性收,神收于内,便不宜受外界干扰而胡思乱想,从而安心宁神。女人最重要的是心静。人的思绪就像潮水一样退去又涌来。曾以为好了,没想到下一波又汹涌而来。可是,最后时间会结束这一切,时间就象一趟单向行驶的列车,大家的终点都一样,只是它要经过哪里,你并不知情,唯一能做的就是欣赏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内心象有个黑洞再多的事情都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