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清晨六点的北方还是一片暗涔涔的朦胧，我爬了起来，挣扎着穿好衣服，去赶第一趟回乡下奶奶家的客车。

天雾蒙蒙的，逐渐泛白，看上去绵绵的太阳一点点升起，笼罩了积雪覆盖的田地；偶尔会有家畜走过，慢悠悠的，带着浓浓的慵懒。路越来越颠簸，似乎隐隐看见远处袅袅的炊烟；而空气中也渐渐弥漫了香甜，暖暖的，迷醉人心。

我喜欢临近年关时溢满在这个小村庄里的气味，暖暖的，甜甜的，仿佛吸一口气就能幸福的醉过去。过了腊八，便是年关，在这样一个遥远的小村落里，彰显无遗。泡了一夜的豆子啊，似乎已经长出了芊芊嫩芽，被倾倒进大锅里被沸水翻滚，变得粘稠，松软，渗出细细的泥沙来，温暖了忙碌了一年的农人的胃，和远游归还的游子的心。北方人的豪爽啊，不光在大块肉，大碗酒里；也在被温柔对待的豆子里，一碗稠稠的粥里。

在江南老城读过书后才知道，在远远的梦泽之乡，没有暖糯的粘豆包，没有沾满芝麻的糖葫芦，更没有大块大块蒸烤不做处理的牛羊肉。我喜欢用大锅做出的饭，那一层硬到咬不动的脆皮啊，是稻子最迷人的香。揭开锅盖，迎面扑上来让人窒息的炽热，熏得人热泪盈眶，像是看见了全世界。我喜欢坐在火炉旁，烤手，烤脚，还有土豆，玉米，地瓜。从火堆里趴出的它们啊，黑的吓人，可却香甜的很呢；微微烤焦的香气，混着食物自身的香甜，盈满口中，足以慰藉我的整个冬天。

即使到了冬天，即使风都灌进了骨子里，我还是会抵抗不了对冰点的向往。即便浑身打着哆嗦，也喜欢到屋外拿几根甜甜的冰棍儿，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扯天侃地。柿饼还是厚的甜啊，秋梨还是大的水，时不时在村口叫卖的糖葫芦似乎也多了起来，山楂似乎更大了，水果也貌似新鲜了。在院子的角落里，总会堆起一层高高的箱子，各式各样的冻货被挤在里面，真是不知道要吃什么好呢！

北方的新年呢，不是很丰盛，但却都热闹得很，认真得很。辛劳了一年的人啊，从四海八方赶回来，卸掉所有的不愉快，认认真真地喝酒吃肉，快快活活地你说我笑。在冰天雪地里，架起火炉，一头扎进雪堆里撒欢；因为我们无所顾忌啊，因为我们的胃，是暖暖的啊！

我喜欢年关临近时北方的繁华，香香甜甜的，到处都溢满了幸福的香气，似乎是把所有的幸福啊，都揉碎了和进了蒸笼里，简单，却美妙着，让我心心念念，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