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闲物物幽,心动尘尘起
院中月季开了,满园淡淡的花香。
人间草木,最抚慰凡人心。
我喜欢养花,养花其实是在养心,这也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更会和它们心与心的对话,交流。
在众多花卉中,对月季偏爱有加。月季亦如乡间女子,不施粉黛。质朴,纯真。对土壤亦没有特殊要求,只要阳光,水份充足就好。它坚韧不屈的,积极阳光的性格,令人钦佩。
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
牡丹最贵惟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
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
小时,父亲教会的一首苏轼《月季》。

父亲年轻时长得很帅,身材比例匀称,有着典型江南的味道。最值得赞美的是鼻子,高大挺拔,如珠穆朗玛峰,屹立在脸部的中央,很气派。父亲不善言辞,也很少见他笑,何况是大笑。从小人人都夸我的气质好,也许是遗传了父亲吧。
父亲爱看书,我也爱看书;父亲爱养花,我也爱养花;父亲爱养鱼,我也爱养鱼;父亲爱做饭,我也爱做饭,父亲爱干净,我也爱干净。
但我那时不知道父亲会画画,没想到我现在会画画,也是遗传了父亲的绘画禀性吧。
80年代,流行自做门帘。就是用白纸,将它裁剪成菱形,中间放上曲别针卷,卷成一个立柱型,最后一个个穿起来。一条条挂在卧室的门上,很美。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再说我也特别喜欢美化环景。于是找报社工作的同学,帮我用机器切割成菱形纸张,做好后并没有想太多。
有一日,回到家。一抹玫红色花映入我眼帘。
当时父亲准备进卧室,掀开了门帘,门帘上的颜色散乱地晃动着,什么也看不出来。待帘子不动了,我看出居然是三朵月季花。帘子的左上部,是一朵完全盛开的,还有一朵,半个身子隐藏着。右下部是一朵小的,将开未开。由于整个帘子是米白色的,配上三朵玫瑰色的花。美极了!
我问母亲,谁画的?
惊讶,父亲竟然会画画?!竟然用的是红色墨汁。

父亲会画画是我没有想到,但我知道父亲的钢笔字写的很好看。闲暇之时,总能看到父亲一人,静静的坐在桌子上写字,亦或者在看书。
我们小时候的生活还是比较普通,家中也没有什么装点的饰物。但是在我的记忆当中,我们家始终干净整洁,阳台上种着各种鲜花,鱼缸养着生龙活虎的红色金鱼。
由于住房面积受限,我总能在放学回家,看到父亲在阳台上摆弄着他的花。或者在鱼缸前静静的观赏着鱼……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盆红色月季,我在大一放假回去送给父亲的。
依稀还记得当,父亲收到花时,脸上露出的那份喜悦的微笑。带着孩童般的那份天真,仿佛得到了一块儿糖果。此后的日子了,父亲的身影几乎都在阳台上摆弄花,从一盆月季,到两盆,三盆四盆。母亲是学校的老师,我们住在学校大院里,花多了,学校老师有喜欢的,父亲也会送一盆。当然了,我们同样也会收到老师们回送的,其它品种花。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小小的一盆花,带给我们诗意般的美好。
但有一段时间,父亲不怎么去照料那些花了,眼看花的颜色暗淡下去。花也是通人性的。问了母亲了解到,父亲因为调一级工资的事,在郁闷呢。父亲在邮局工作,由于业务能力强,年年被评为先进,这级工资本该属于他,但给了其他的人。
过了一段时间,家中的花又散发出迷人清香。一日我回家,悄悄问父亲怎么走出了雾霾。父亲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心闲物物幽,心动尘尘起。
看淡,放下了。

苏东坡有言:江山风月,本无场主,闲者便是主人。
我想生命需要减法,要有觉察的放下许多东西,要更从容,更慢,更有空间。轻轻地走路,用心地过活,温和地呼吸,柔软地关怀。
如此,我们便可寻得内心的宁静。
当心灵,处于闲适的状态时,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无论是山间的清风,林间的鸟鸣,都显得那么悠然自得。仿佛它们也感受到了这份宁静,而变得更加温柔和安详。
然而,一旦心灵被欲望、烦恼所触动。尘世的喧嚣便会如潮水般涌来,打破这份宁静。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琐事,会在心中掀起层层波澜,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浮躁不安。
就像一阵狂风骤起,湖面上瞬间波涛汹涌,原本清晰的倒影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看清事物的真相。
心闲物物幽,心动尘尘起。
夜色未央,月光温柔如诗。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那熟悉的背影,那岁月静好的神情。父亲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心中植入的一朵月季,在今后风雨兼程的日子里,步履轻盈,踏歌而行。即使遭遇暴风雪,仍觉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