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温柔叫嘴硬
看见妈妈给我塞东西,老爸一边“数落”妈妈——娃娃一个人能拿了那么多,一边把我放下的东西偷偷塞进我的电脑包,然后催我快点走,要不赶不上远方的列车。
爸爸的语气很坚决,恨不得我马上离开。可在车上挥手之间,爸爸的脸色一变——仿佛阳光离开了一样刹那没了光彩,留下的是空房子一般的孤独。妈妈则背过脸去,衣袖遮住了忧伤。
亲人之间,没有避讳,说话高喉咙大嗓门是常态。而看似铿锵的话语却吐出另一种温柔——一种只有亲人才懂得的温存,搭砌成一条心灵相犀的独特通道。
离别时,爸爸催我快走的背后是一颗需要陪伴的年老的心。妈妈过生日说儿女忙就不要回来了,可我拿着生日蛋糕出现在门口时,她神情愉悦,像是中了彩。这几年,我年年给爸妈过生日,妈妈打电话告诉大家——你大哥回来了,还买了蛋糕!话语中满是喜悦之后的满足。
妈妈脚烧伤了,八个儿女把老爸摆在正位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埋怨。老爸看看招架不住,一边退却,一边说“格老子的,都怨我,可你妈不让通知,我也冤枉啊!”他穿过门洞,对着妈妈叨叨——我要打电话你偏不,这下让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了。儿女的埋怨声中满是关切,爸妈“求饶”声里满是轻松,毕竟八个儿女的爱加在一起也能装满一房子啊。
父母养育我们八个儿女。如今,鸟儿有了翅膀,飞到了远方,偶尔团聚就成了老人的梦想,尤其是过年过节。看着别家的孩子回来,提溜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爸妈的眼神很复杂,有点羡慕,有点遗憾,有点思念。
昨天下午上班,洋得只穿一件蓝条白衬衣,打着领带。爱人见我出门,赶紧在卧室里喊——穿这么少,操心把你冻死!然后强迫我把呢子大衣披上。我口里硬说不冷,但手里却接过大衣,心想:她这骂人话怎么这么帅呢。
家乡话直,但人性本善,说话人心存爱念,所以话里话外都是硬生生的温柔。北方人悍,心眼少,话也少。陪亲人坐着,你不说话,我不说话,安静犹如开满山花的黄土坡。
有时候,温柔未必就是柔声细语,因为有一种温柔叫嘴硬,而且嘴越硬,心越柔,心越近,话越直。一硬一柔就是爱,寡言少语就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