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笔

疼痛的时候，父亲蜷缩着身子，双腿勾着，一只手捂着肚子，嘴里发出呻吟，娘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对那个邈远身影的呼唤，像个无助的孩子。）实在受不住，父亲又会坐起来，双脚踩在垃圾桶的边缘，头埋夹在中间干呕，眼水都挤了出来，然后又无力地把身子缩着。除了看着、叫唤医生、护士，我无计可施。我坐在父亲对面，望着脸部扭曲的疼痛，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铰着。《父亲在医院》2020.8.1

从老许小店出来，一抬头就能看见在建的“中央公园”，钢构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形成一片冷硬的森林。这森林是生长的，连着很多无名的东西，向上，向我的左右，并不断地朝我面前堆涌。我一丝兴奋都没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V是钻进车子回家。《二点二十分的心情》2020.8.8

凉风还没起，梧桐落叶估计还早

坐在门口的父亲

指读着通书上被人遗忘的日子，比如节气

禁忌，比如习俗

父亲说，早立秋凉飕飕;晚立秋热死牛

父亲说，七月秋样样收，六月秋样样丢

像一株水稻对深秋的凝望

父亲比我们更关心粮食

这一天，

父亲惯例去了杂物间

耙儿、犁儿、谷桶、尿桶、风车，及他

摇曳出一些明灭的光影

（外边汽车声隆隆，叫卖声扑打村庄）

父亲准确地撒出一把谷子，叨几句丰收的话

然后坐一会儿抽烟

然后给锄头换根把棍

然后――

母亲的菜嗤拉下锅了，人间烟火

2020.8.9

六点来钟，我躺在床上。窗外的阳光明亮地落在一棵苦楝树上。一块儿亮，一块儿暗淡，形成光影。微风浮来，悠悠地送进房间，悠悠地传递到树上，每一片树叶都微微颤抖，像水面漾出的涟漪，从一端到另一端。树后是浅蓝色的天幕，树前是四条银灰色的电线，二只鸟在眼前呷戏翻飞，发出唧唧的欢叫声。赶早之人隔窗都能听见，脚板噗噗声、电瓶车嗤嗤声、锄头落地察察声。卖肉的、卖包子的吆喝，从河堤下来，从村口传来，乡村散发着质朴的气息。《清晨》

20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