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山河（7）

这天晚上应该是父母亲拜堂成亲以来，说话最多的一个晚上了。一开始他们彼此都不说一句话，默默地坐在煤油灯旁想着各自的心事。后来灯芯的火苗慢慢变暗，父亲起身拨了拨火苗，昏暗的房间才渐渐亮了起来。

“还是睡觉吧，这样坐着费油。”父亲说道。

“你就没话说吗？”母亲问道。

父亲把手从油灯边移开，一个深深的鼻息声从他鼻腔内发出，像是在自然呼吸，也像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也不是没话说，这么多天都是悄悄咪咪地过了，感觉也没什么。”

“那你是打算就这样悄悄咪咪地过下去了？”

“不想。”

“那你还不说？把你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父亲眨巴了一下眼睛，在油灯的映照下仿佛亮堂了起来。他低头思虑了一下，对着面前的母亲问道：“好说歹说，你也算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吧！怎么想到嫁给我这样一个无家无舍的光棍儿汉？”

“这里不是你家吗？”母亲有些奇怪的问道。

“现在算是，以前不算。”父亲说道，“以前这里是刘大户临时堆放粮食的仓库。我父亲来这里的时候，晚上帮忙守粮仓，后来刘大户就让我们住这里了。”

“那你母亲呢？”

“我母亲走得比我父亲还早。”

母亲“哦”了一声，照这样看来父亲也确实算是无家无舍了。

“其实我要找的就是像你这样条件的人。”母亲轻叹一声，慢悠悠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严格意义上讲，我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从小就在平民百姓家长大，每天都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样，满山遍野地到处乱跑，大人也管不住我。他们常常为我的不服管教而感到头疼，但是却也不像其他家的大人一样，小孩不服管教就又打又骂。他们从来都不打骂我，我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有一天我就问他们:'我不听话，你们怎么就不打我骂我呢？'这种反向质问把他们问得不知怎么好了。直到我长到十二岁，一个小伙伴对我说'我妈说了，你爸妈不是你爸妈'。这种说法太奇怪了，什么叫做我爸妈不是我爸妈？回到家里就问大人，我爸妈不是我爸妈是什么意思？他们这才对我，他们确实不是我爸妈。我对他们说的话感到很震惊，感觉天都快塌了。我心里想：为什么别人家的爸妈是真的，我的爸妈就是假的呢？”

“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爸妈只是我的奶父奶妈，那真的爸妈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