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谁在扼杀思考力?
过分“积极”的教育
早在19世纪,卢梭就针对当时“教育为未来生活最准备”的风气,在《爱弥儿》中大声疾呼,“远虑!这个使我们不停的做我们力不能及的事情并使我们常常向往我们永远到不到的地方的远虑,恰恰就是我们种种痛苦的真正根源。生命如白驹过隙的人类,竟时刻向往如此渺茫的未来,而轻视确定可靠的现在和当下,简直是发了疯!……我们总是专注于一切,试图获取一切。每一个人都试图扩展自己,也就是说,试图拥有整个世界,试图在整个大地上都感觉到了自己。……当我看到野蛮的教育为了不确定的将来而牺牲现在,是孩子们总受各种各样的束缚,为了替他在远远的地方准备我认为他永远也享受不到的所谓的幸福,就先把他弄的那么可怜时,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指责当时的教育造就“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而两百多年前的欧洲和我们现在的状态是否有些雷同呢?我们的教育成果是否的确造成了一批老气横秋的少年,和一群拒绝成熟的成年人呢?是否是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作为儿童时没有受到被当作儿童那样对待,而导致他们心智和精神永远的留恋儿童的状态……卖萌、追星、漫画、游戏沉溺在虚拟的世界乐此不疲。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过分悲观则成了“杞人忧天”。人生是一个选择接着一个选择,一个脚印连着一个脚印而来,我们无法对遥远的未来作出精准的预判,只能针对目前的状况进行周密的思考、权衡利弊,作出尽可能符合长远利益的决定,至于正确与否,则完全取决于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转换。那种被设定好的人生只有三十年前是可能实现的,而今天父辈们还想为孩子们预设人生或者职业,是极其愚蠢和狂妄的想法,因为你所设计的届时可能已经遁出了人类历史的舞台。
虽然卢梭“瓦尔登湖”式的教育观念对于当今社会的可操作性很低,同时由于其个性所导致的一些教育观点略显偏激,缺乏实际教养孩子的经验致使《爱弥儿》理想主义色彩浓郁,但是关于“享受当下”的理论和今天却不谋而合。其“消极教育”的观点对于目前过于积极甚至激进的过度教育更是一方良药。
他说“我们最早的哲学老师是我们的双脚、双手和眼睛。”
“……成人提供的教育如果不能保证正确或者适合孩子个体,不如让其在自然中自我学习,自我成长,受自然法则的制约,学会思考、总结、判断和选择,学会人际交往,甚至谈判技巧,与其接受成人强加的、主观积极但可能错误的教育,不如享受自然和生活赋予的消极但势必正确的教育来的靠谱。……”
“由于大家不愿意把孩子教育成孩子,而要把他教育成一个博士,急于骂他、夸他、吓他、教他、改正他的缺点、跟他讲道理。更好的做法是:凡事都要做的恰如其分,而且不要同你的学生争辩什么理由。……”
“恰如其分”就是儒家所提倡的“中庸”。
“你们为人要共平和善良,要把你们的榜样刻画在你们的学生的记忆里,并在适当的时候深入到他们的内心。要尊重儿童,不要急于对他们作出或好或坏的评价。……一个受了不良教育的孩子,远远不如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孩子聪明。你看到孩子无所事事的过完了童年岁月会感到惊奇!什么?难道说让他成天快快乐乐,跑呀、跳呀、玩呀,是一直不做、浪费时间吗?大家都认为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本严肃的著作,然后他在这本书里完全是通过节日、体操、唱歌和娱乐活动来教育孩子的;当她们玩啥的时候,他把其他的东西也一起教给他们了。”
“……自然的学生,他从小就锻炼尽可能的依靠自己,并不习惯经常求助于人,更不善于向他人炫耀自己的学问。不仅如此,他对所有一切同他有直接关系的事物都要进行理性思考、判断和预测。……他不断的在活动,因为不得不对事物加以仔细观察,了解他们的影响;他很早就获得了许多经验,他的经验时取之于自然而非取之于人;正因他从未看到别人的教育意图,他反而能更好的自我教育。……”
我们不可能把孩子带到与世无争的乡间僻壤,确保与淳朴良善的人为伍,让孩子在桃花源里不受污染的成长到十二岁甚至十五岁,但至少我们可以作到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不满足孩子过多的物质欲求,但给足孩子自由的空间,自主探索,自我学习,足够的留白才会有发现,哪怕是发呆,他可能正在天马行空的构建想象的乐园……
过于迷信积极教育的作用,安排密集的教学阉割了学生自我学习的能力,剥夺其思考消化的空间,用统一的答案,机械的背诵,用分数的形式呈现学习的成果本来就已经很可悲,更可悲的是广大的家长和学生在这个评价系统里屈服了。
难怪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是一张张茫然的脸庞,听到的是人云亦云的语言。
被填满了的教育活动从根本上忽略了“教”和“习”的关系。如果孩子的生活被机械化的冲塞填满,即使他身处课堂,教师侃侃而谈,疲劳和厌倦照样使他思绪飘荡、游离,无效学习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调整或者发展兴趣……
尼采在《闲暇与悠游》一文中写道:“……人们现在已经羞于安静,长久的沉思几乎使人产生良心责备。人们手里拿着表思想,吃午饭时眼睛盯着商业新闻——人们像一个总是‘可能耽误’了什么似的人那样生活着。‘宁肯随便做点什么,胜于一事不做’,这条原则也是一根绳索,用来缢死一切教养和一切高级趣味。……”
同样被缢死的除了“好奇”还有“想象力”。
难道“创新“不需要“想象”吗?
你是不是常常和孩子说,“别想那些没用的,做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