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选择
昨天在和书友做交流，说到了自己已经教了三十年的语文了，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三十年里。我快乐在我的工作中，也享受着我的工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其实在最初选择上师范时我还真是不情愿的，甚至是痛苦的。
面临选择，往往都是痛苦的，而被动的选择则是更痛苦的。我的从业选择就是后一种。所以说，在为师这条路上，我是被选择的。我为此痛苦，但是面对现实，我别无选择，我也无可奈何。
当年我就读于我们市一所重点初中。我不聪明，但是凭着我的勤奋与刻苦，三年下来，我始终在年级名列三甲。以这样的成绩即便我现在想起来，依然引以为荣。有时同事们有谁讲起高中的成绩时，我也偶尔会戏谑地说：“虽然我没考上高中，但是我的成绩却比考上高中的人都好。”但是就这样，我与大学无缘。但恰恰是这份优秀，让我骄傲，但是也让我耿耿于怀。正是这样一个优秀的我与我所期盼的高中，与我所期盼的大学失之交臂。
我生活在一个不太富裕但却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是不识字的工人，但是他们却用他们的辛勤劳作养活着我们兄妹三人。虽然我们并不富裕，但是妈妈却用她灵巧的手把我们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妈妈的手特别巧，那是因为我们家里人穿的鞋、衣服都是妈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我们没有钱买鞋或者衣服，妈妈就会仿照别人的衣服给我们做。妈妈当时做的白边黑布鞋跟买的一样一样的。尤其是做饭，妈妈能做出更多的花样。当别人家都在吃着单一的蒸馍时，妈妈就会给我们炕烧饼，蒸糖包，把馍做成不同的形状。逢年过节还自己炸馓子，做果子等。同样的面饭再妈妈的手里变出了花色。
爸爸妈妈在一同家工厂上班，挣钱不多，因此为了让我们兄妹三人过得更好，他们除了上班之外，爸爸还骑着自行车道田间地头或是学校门口卖冰糕。只要有机会，爸爸还总是把自己的白班跟别人调成夜班（因为很多人都不愿意上夜班），这样他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卖冰糕。为此爸爸经常是连轴转。
我记得那时冰棍三分钱一支，雪糕五分钱一支，而爸爸也总是要骑车到离家八九里地的一家冰糕厂起（批发）冰糕。天特别热的时候，或是庄稼收割的时候，冰糕就会卖的特别快。为了节约去起冰糕的时间，爸爸便会带一大一小两个自制的冰糕箱，大的捆在后座上，小的绑在车把上。到现在我都能够想起爸爸推着车子，费力地上车，吃力地登走第一步的情景。由于前把绑着沉重的冰糕箱而不能保持平衡，一晃一晃半天才能顺利上路的样子。每每想到这里，我的眼眶都会湿润润的。妈妈是一个讲究的人，为了让爸爸的回头客更多一些，妈妈总是把冰糕箱里用来保温的小棉被洗得雪白雪白的，把冰糕箱擦得干干净净的。因此当爸爸和其他卖冰糕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冰糕总是卖的最快。中午的时候，其他卖冰糕的人都是随便买点什么吃，或者是吃点早晨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可是妈妈却总是做好饭，在早上出发前就与爸爸约好送饭的地点。爸爸也总是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晚上爸爸回来时就是我们兄妹三人最开心的时候，尤其是家中最小的我。每天放学后都会站在大门口等爸爸，不但可以吃上冰糕，还可以第一个接过爸爸的钱袋子。我兴奋地跑回屋里，兴奋地把钱倒在床上，兴奋地数钱。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分别放在一起，再用纸卷起来。而爸爸这时也会一边吃饭，一边高兴地看着我数钱，还会时不时问：“多少了？”有时一天能挣三五块，多的时候可以挣到十几块，那样我们全家都会高兴地跟过年一样。就这样我们生活简单，贫穷，但却快乐无比。
哥哥是我们兄妹三人中最大的，学习成绩也是我们兄妹三人中最好。中考那年，哥哥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市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那消息足足让我们所住的那个大杂院沸腾了好久。接下来，哥哥更是以他的勤奋换来的优异成绩读完了三年高中。当面临高考时，哥哥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高考。因为他作为家里的老大不想爸爸妈妈再活的如此辛苦，决定直接考工作。学校的校长、老师一拨又一拨地给哥哥做工作，但是哥哥却没有一丝一毫回头的意思。那时的哥哥内心的苦痛我们都感同身受。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哥哥哭。爸爸妈妈拗不过哥哥，就这样哥哥也与大学无缘。
三年初中下来，我同样以优异成绩毕业，但是爸爸妈妈不赞成我上高中，他们认为女孩儿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了，所以决定让我上师范。哥哥那时已经上班，他也赞成我上师范。想着哥哥为家里做出的牺牲，我也只好忍痛放弃了上高中的想法。
上师范的三年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原本的我外向开朗，像个男孩子，可是自从上了师范，我变得沉闷了：不和班里的任何同学玩，也不愿意和班里的任何同学说话。班里的同学也因此很害怕我。如果晚上到寝室，只要我一睡，其他同学便都不敢吭声了。她们会小声说：“别说了，那个人睡了。”虽然她们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我还是听得见。现在想想，自己很不应该。每当过完周日又该回学校时，我便会止不住的哭泣。这种流泪的日子整整伴随了我三年。如果说在三年的师范生活中，有什么事还让我快乐的话，那就是读书与写作。我每日都沉浸在小说中，最多的时候可以一周看七本长篇小说。那可是不分昼夜，日记几乎每月一本。也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忘掉上师范所带给我的痛苦。
就这样，我从师范毕业，当上了一名语文教师，而且一教就是几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