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一种粮食，它就是洋芋
我们经常吃的，从小时吃到现在还在吃，可能朋友们都是如此吧。想起它就勾起我童年的记忆，勾起——乡愁。它的名字“土”、“洋”到了极点，两个字直接带了进去，我们绝大部分时间把它叫洋芋，这是口语；可有时候又改叫它土豆，这是书名。口语里有洋，书名里有土，这就是人们说话的玄妙和怪癖，说不定大家互相还瞧不起：“洋芋就是洋芋，叫什么土豆？”“没文化！明明是土豆，还带个洋？”其实它还有好几个名称：马铃薯，山药蛋，地瓜，这是我所熟悉并知道的，有点像作家们使用的笔名，不过笔名是作家自己取，圈子里人们知道，洋芋、土豆可是平民百姓人人都晓得的。当然，全国各地根据乡俗、乡情另外叫的名字还有，这不再列举了。据说国外还有叫它爸爸的，也许是发音不同吧。父亲在天之灵有知，我可没污辱您老人家啊！
洋芋在我国有那么多称呼，可见它种植面积之广，种植范围之大。想想它漂洋过海来到我大中华才三、四百年时间，竟然攻城掠地，占据了大片疆土，植根于土壤开枝散叶，还深受人们欢迎，没人把它当成“外夷”来抵制，也没人把喜欢洋芋的人叫“汉奸”。它从最初的官僚贵族桌子上专有的珍享美餐变成老百姓的日常食料，一直受宠，所以繁衍到现在，仍不被人们嫌弃。有如此魅力，盖因为它好吃而又命贱，到处都能“安家”，到处都能生长，随遇而安。我小时在农村是非常熟悉种洋芋的，正月里还是春寒料峭，人们早已深翻了土地，从猪牛圈里背来圈肥，施于种洋芋的垄沟，就开始种洋芋了。其时洋芋比我们还性急，寒风在吹，百虫尚在蛰伏，它就知道春天来呼唤了，早耐不住，一个个冒出白花花的芽儿，一寸多长。打开堆放洋芋种子的储藏室，你看它们头上一片白云似的，纷纷举着柔荑的“素手”，似乎在争相报名：“我去！我去！”欲急着回归滋生的土壤。
就将它们从房间里扒出来，利索地抹掉头上白芽儿，再用刀把它切成几片，顶多给它的“伤口”上拌一点草木灰，这就足矣！好在洋芋们并不在意，像是习惯了，坦然地接受人们给它“分身”，切口上任何汁液都忍住，不冒出来。以至于那时童年的我，每当看到大人切洋芋种子时，就浮想联翩，甚至用手小心地摸它们一下。洋芋们就这样一片一片地跳下地，覆盖上泥土与粪肥，给它一点力量与温暖，生命就旺盛起来，凭了平凡、朴实的拙劲儿，又开始萌芽，继续它的生长 ，直到让人们收获。
至于它的营养成分？不好意思！想那是营养学家的事，没有认真研究过它。那时候只当它能填饱肚子，上顿酸菜洋芋拌汤，下顿蒸洋芋蛋，舀在碗里端上桌来，飘着久以闻惯的味道，开吃，以度过那段艰难岁月。那段岁月在过来人的脑海里渐行渐远，对洋芋的感情却记下了。现在呢？现在当然不是，尽管它还一如既往与人相处，占据着人的胃口，大家也仍然喜欢吃它，换着方式来吃，变着花样来吃，吃着吃着说不定还顺口呼一声：好吃！以致于上市场去买菜，常见人们随手以塑料袋提着，一看就知买的洋芋来，有人问了，忙不迭解释：今天这洋芋好，还便宜，赶紧去买点！如果离开家乡到外地去，看到饭桌上或市场里，随处有洋芋的影子，会油然增加乡情，还有一点亲切感，眼前浮现出家乡那块种洋芋的土地。
不管叫“洋”或是叫“土”，洋芋是大家普遍认可的食物，既买得起也吃得起，上得了高档酒宴的餐桌，进得了普通百姓厨房，就连大名鼎鼎的麦当劳和肯德基，它也大摇大摆地进去占个席位。想想它所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可以进得博物馆或纪念馆的。如果把它当作一种生命来看，人类食用了这么多年，它无数的子子孙孙前仆后继，为人类的生存、生活做出了无与伦比的牺牲，我们应得五体投地的去感念、感恩。自然的生命是平等的，不要因为它只是一种植物，这植物不会动，不会说，没有言行，没有思想一一鬼知道它有没有思想，思想只是我们人类的产物，认为人类有思想就无比高尚、无比聪慧，这是我们人类自己设定的，洋芋有没有思想谁知道呢！也许它的思想比人类还深奥，只是我们不懂。反正人类是强者，强者霸凌一切，可以肆虐这个世界，这是世间生灵生存的法则，不懂你又能把我咋呀？假若土豆一一也就是洋芋，它要是成了自然界的强者，它会甘于让人类来吃它吗？假如这个世界反转，人类在某一天成了洋芋的食品，那又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写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如果万能的网络写手们脑洞大开，来编撰一个人类成了洋芋食物的小说，说不定挺让人愕然呢！算了，不想了，也不敢写了，想像那情景是多么残暴与血腥！破坏了写文的情结和这篇短文的风格。
还好，现实不是这样，人世间无法改变洋芋的善良。人们心安理得的吃它，它也规规距距地做人们的食物，接受人们的种植和栽培，这已成了亘古不变的法则。想象归想象，不过作为生命，一种粮食植物的生命，我们应该在食用它时珍惜、敬畏它，它的生命历程同样来之不易。所以我们的祖先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将操纵、供养我们的天地万物作为神来崇拜，来祭祀，如五谷神，土地祠等，以神化、灵化来崇敬、感谢这个世间。这是大智慧，大教化，参透了，不算是迷信和愚昧吧！现代的我们太忙了，没有时间从自然的灵性深处去感悟一切生命，觉得人类横行无忌，唯我独尊，这倒也是对的，可是我们得悠着点儿啊！造物主提供了滋养人类的条件和物种，不要以为这是应该，是人类进化的发现和创造，因而暴殄天物，为无所谓，任意浪费和践蹋。不就是洋芋么！不就是一把米么！不就是一个烂饼子么！反正笔者小时候是吃够了饿饭的苦，那时偶尔把洋芋嫌厌得没法，天天吃，顿顿吃，人吃得头晕、发闷，呕吐，摔筷子、敲碗又哭又闹的，但是没有它又吃什么呢？四、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时令，嫩洋芋是我们的救命物啊！幸亏它生长得快，生长得及时，关键时刻为我们救了急，拉我们一把。不然呢！哪怕就是现在，人的食料已食不厌精、五花八门，可是要没有了洋芋，不敢说生存有危险，至少是一种缺憾，很大的缺憾。
已有好多年没有在老家种洋芋的土地上去了，那块土地它还好吗？土壤里还有洋芋的足印和气息吗？人间的四月天里，漫山坡绿荫荫的茎叶，簇拥着黄白相间的花，阳光下一片蓬勃。在迎面拂来的清风里，仿佛听到洋芋们的笑声。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一袋土豆，心情愉悦地打算中午炒一盘土豆丝。母亲在世的时候曾说：土豆丝加酸虹豆炒出来最好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