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1）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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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总之每年豫西排的上号的武林人士都会去云台山脚下的沙河村搞个什么武林大会。当地的乡村父老心里也很迷，据村里老人说，这些三教九流一开始都是去山上的什么什么庙门口开这个大会。结果人家庙里的和尚不愿意了，说在佛门净地打打杀杀的不好，要么大家每年就喝茶论事，小庙提供茶水素点，要么就请各位施主另谋别处。
归根结底武林人士就是不一样，不仅没跟人家起争执，自己就近寻了个地方，还真的就逐渐摒弃了打打杀杀那一套，每年大家就是来喝茶聚会。逐渐来的人也多了，就像去年，苍山剑派掌门座下大弟子就跟着一位师叔不远千里来拜访，众人煮酒论剑，不亦乐乎。
李七今年也准备去，但他实在不算什么武林人士。
他家就在几十里外的武涉县，这个十六岁少年产生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根本原因是他家里祖传的一把宝剑。说是宝剑实在过份了，作为一把唐剑，它的剑穗早就不知道被遗落在了什么地方，镶铜的木鞘还算说得过去，但剑柄是李七自己削的木头，剑身也早已锈迹斑斑。传说是什么古代剑客在武涉厮杀留下来的遗物。说实话，连李七自己都不知道这么遥远的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也没拜师学过艺，就打小每天在大院里练着那自己脑子里想象的一招一式。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武林高手，劫富济贫，但他的六个姐姐却天天嘲笑他，甚至有一个自小就嫁到外地的二姐，每次看到他练剑就总是拿着一把笤帚追着他打，把他打的屁滚尿流。
但这次，李七决定去参加武林大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那种说书人口中的行侠仗义的真正的大男人。
“小七，你爸常年不回家，自己出去玩你可要小心啊，别走马路中间，马车可不长眼！”
李七背着一包烙饼快速跑了出去，结果发现自己忘了拿剑，于是低着头偷偷又跑了进来，抄起剑就往远方狂奔而去。
他有一个计划，通常来说，武林人士是不走官道的，如果他顺着官道先往西走，到洛阳停留两天，就可以假装自己是西方来客，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台词。
“晚辈昆仑派弟子，久仰前辈大名，得见前辈，不胜荣幸。”
他对着空气抱着拳，然后就感受到了路边农民向自己投来的看傻子的眼神。
两天后，烙饼吃完了，李七也到洛阳了。
看着灯红酒绿的洛阳城，李七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越往里面走，就越有新的物什吸引住他的眼球。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街边就扎摊开演的皮影戏，甚至时不时还会路过一两个挎刀背剑的人向他默默抱拳施礼。那种狂喜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方名侠，走在大街上无比自豪。他甚至此刻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冲动，想冲进某座青楼里，开始怀抱美女痛饮美酒，但是摸了摸自己兜里那仅有的一把铜钱，李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半个时辰后，旷世奇侠李七坐在洛河边，三文钱买了两个糖葫芦吃的很香。行人纷纷侧目，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孩子，穿着补丁衣服背着一把剑坐在河边吃糖葫芦。
但在河水照影的另一侧，什么说书先生口中的“封神演义”故事里的御剑仙人，枕中记的黄粱一梦，这些传奇故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略过。他看着悄悄前进的水流，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一代大侠，在埋藏仙剑的洗剑天池边找到了能照往过去未来的井水，他幻想着自己如何出奇制胜击败恶敌，如何上刀山下火海抱得美人归，那些浪漫而又传奇的幻想让这个少年甚至快要被自己所感动。
就在李七坐下不久，背后小街的人却逐渐都散掉了。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墨色长袍往西慢慢行走的中年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他双眼无神，长须随风微微摆动，脸上的皱纹却在停下的那一刻像是深沉了许多。而在小街的最东头，在人群逐渐散开的另一边，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汉子逆着逐渐散开的人群走了过来，虽然天还不算冷，但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像他这样在夜晚还穿着开襟的衣服走在街上，那个汉子穿的就像个苦力，眼神却刚毅无比。在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的薄棉袄也是破破烂烂，两个人逐渐走过来。
李七背对着穿长袍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切。
两个人走到长袍男子背后七八丈远，也停着不动了。前面的人依然背对着他们，忽然开口说道。
“阁下杀气这么重，明显是冲我而来，但我却不认识你。”
李七吃了一惊，扭过头来看到这三个人，蹲在河边的台阶上没敢动。
“俺不认识你，但俺知道你一定是个高手，还很出名！”
“何以见得？”
穷汉笑了笑说道：“能穿这么好的衣服，你肯定很有钱，你走路的时候衣服里的刀被手握着不动，又走得这么慢，说明你在防人，怕仇家杀你。你不请保镖，又说明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你一定是个高手，而有钱的高手，也一定很出名！”
长袍男人沉默了一会，说道。
“所以你想劫财？”
汉子笑了，他摆手让小女孩退开。
“俺人穷志不穷，苦练多年，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你是高手，我就要和你决斗，扬名立万，开了武馆赚钱，不在乎你身上那点银子。”
“你出来扬名立万，还带着孩子？”
“俺没有家人，这孩子是别人的。”
穷汉顿了顿。
“我杀她爹之前，她爹把它托付给我，俺杀人是为了出名，却不会让无辜的孩子遭罪。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出手伤我，说明你也不是什么阴险小人。今天如果俺杀了你，这孩子就跟我享尽荣华富贵，如果你赢了，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黑袍落到了地上，男人苍老的手里果然握着一把刀，刀在鞘里，李七却已经能感觉到那逼人的压迫感。
他转过身，走的很慢，像是在计算距离一样停在了汉子面前四丈的距离。
“好。”
一个字出口，李七就已经一动不敢动了，他瞪眼看着前面的这些人，糖葫芦都杵到了地上。
小女孩像是见了很多这样的场面，自己默默的扭头走开，到了很远才停住。老街河另一边的小巷里不断有人探头出来，有个小孩半个身子都挤了出来，却被大人一把拉了回去，小巷里传来细微的训斥声。
“不要命啦，被暗器打了...”
话还没说完却停住了。
因为中年人从原地消失了！
没有声音的，斗笠和刀鞘还在原地，距离那个汉子四丈多的距离，中年人忽闪了一下，直接到了汉子侧身，刀已经快削过汉子的后脑勺。噶地一声，汉子右脚一撤右手反手抓住了中年人的刀。
这时候斗笠才掉到地上。
中年人看汉子的手没流血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刀还没抽回来就借着力右脚一脚踹了过去。汉子左手拧成拳头已来不及打出，只能变掌接了中年人一脚。就在众人都认为汉子占了下风的时候，接脚的巴掌却突然抓住了中年人的靴子，五指像是捏住了一团棉花，瞬间就插了进去，将鞋底捏了个稀巴烂。两人一时技穷，片刻的停顿后中年人却再用右脚借力左脚飞起来踢中了汉子的下巴。汉子松手退出去两步，露出笑容的时候牙上已经沾满了血。
中年人依然双眼无神地看着他，等着他出手。
“没想到刀这么快的人，硬功夫也这么好！”汉子说道。
“你也让我很佩服，你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二个会空手接刀的人。”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李七看得入迷，远处老百姓的议论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汉子说的安阳话，恐怕是今年才逐渐出名铜拳铁腿黄石头，这个拿刀的就不知道了。”
“对，刀法太快，根本看不清是哪家的手段！但中原又这么快的刀的人又有几个？我看不是马家就是哪个名将之后！”
李七听到了，决斗的两人也听到了。
中年人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打了。”
汉子愣住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你走？”
中年男人突然扭头走开，捡起了刀鞘，将刀收了回去，然后又弯腰准备捡斗笠，眼已经望向了远处的斗篷。汉子突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冲向背对着自己的中年人，一拳打向他的软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原来他想要逼中年人出手。
“你为啥不还手？”汉子彻底懵了，像这样的高手，应该随时都准备着应付突袭。就算不还手，至少也会做出来招架的姿势，但眼前的中年人却就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离开。
“我就算继续用刀，也不会比你强太多。”
“所以呢？”
“所以我就算在这里打赢你，杀掉你，我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
“那也总比死了好！”
中年人突然笑着转了过来。
“我受伤，你被我杀了，官府就会趁虚而入。”
“你怕吃官司？”
“我是个有钱人，我只要不冲进皇宫里杀人，就没有我摆不平的官司。但是这个孩子就糟了，我还在大牢里的时候，这个孩子就会被官差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成了那些捕快的酒钱！”
汉子听愣了，中年男人走去捡斗篷。
“等等！”
汉子突然去牵来了小女孩，快步走到男人面前，拱手就拜。
“阁下虽然是个有钱人，但是你和别的那些有钱的狗不一样！”
汉子直起身来继续说道。
“可我在别人坟前发了死誓，一定要扬名立万，不再受官家富豪欺侮。”
汉子看向了糖葫芦杵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们的李七。
“这个小兄弟一直在这里，在我们比试的时候没有趁人之危，但他身上带得兵器，也是武林中人，我可以把青青托付给他，我们如果出了什么闪失，小兄弟在这里也有个照应，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中年男人也望向李七。
“好......？”
然后青青就很识趣的跑过来和李七蹲在了一起，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七，并一把抓走了他一只手里的糖葫芦，用袖子把灰一抹就咬了一口。
汉子和中年男人往回走了几步，中年人把刀扔到了李七这边，两个人动起了手来，引得路人百姓纷纷喝彩。
李七看着旁边这个灰溜溜的小女孩，显得很无所适从，他虽然有六个姐姐，但这些姐姐个个性格泼辣，以欺负他为乐，他还是第一次和这样一个女孩相处。
“那个人杀了你父亲，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李七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问出来这么一句。
“黄叔叔技高一筹，也不是坏人，我不恨他。”
“那要是黄叔叔也被人打死了了呢？”
“那我就去要饭！”
小女孩忽然声音很大，说完之后就扭头不理李七了。李七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很过分，却又没有第三串糖葫芦，只得扭头去看两人交手。
那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也就是黄石头，出手刚勇有力，细腻不足，但招招力大无穷，难以抵挡。中年男人只能用巧招去化解，两个人互相拆了上百招，都有力竭的趋势，但谁也没有真的大力击中对方，都是些刮蹭小伤。两个人像是摔跤一样，手脚并用越打越快，却几乎没有离开过原地。黄石头喘息如牛，一招比一招重，中年男人也逐渐满脸通红，前额上浸出汗珠，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两个人是生死敌手，却又像是走遍天涯终相遇的知己。虽然双口紧闭，但两个人的眼中却都有了笑意。
在两个人双手相碰那一串爆豆子的声音里和人群的叫好声中，谁却都没有注意到，黄石头背后的一个房顶突然发出“嗖”地一声。中年男人停手时，一支箭已经插在了黄石头背上。
黄石头也瞬间转身，一只手已去拔箭，李七这才看到，精钢的箭头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却只有一个尖插进了黄石头的皮肤里，这人居然连背上都练出了防暗器的铁布衫功夫！
“谁！”黄石头吼道。
“大明官府！”两岸房顶瞬间火光冲天，箭弩林立，西边围的人群被分开，不少人都站在了河里，只为了给后面的人让路。两排十六个捕快一手火把一手持刀而立，一个穿着蓝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这条由刀组成的小道里走了出来，在火光下，他的身材瘦小肤色苍白，眼周却像是画了戏妆眼影一样红了一圈，仔细看才发现是漫及眼白的血丝。
“两位大侠当街决斗，可曾把我洛阳府放在眼里？”
中年男子看了这人一眼，问道。
“你是哪位？”
“在下钦差苏文弼。”
这个苏文弼穿的是书生的常服，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但却让李七一阵脊背发毛。如果说黄石头给他的感觉是山中猛虎，这苏文弼则像一条毒蛇。李七突然一个机灵，毒蛇？那箭刚刚只射了一发，难道...
中年男人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扭头去救的时候，黄石头已经面色发白向后倒去。他慌忙伸手去抓，两条钢枪却已经架住了倒下的黄石头。不知不觉之间，中年人已经腹背受敌。
苏文弼将手背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令人厌恶的微笑。
“现在该阁下自报家门了！”
中年男人眼里的怒火逐渐消退了，他从胸口里掏出一块布掷在苏文弼面前的地上。一旁的捕快连忙上前去取，却被苏拦住。
“哎，别着急，这些江湖恶人谁知道会藏着什么手段。”
只见这个脸色苍白的书生居然摸了一把那捕快的脸，年轻的捕快瞬间缩了回去，脸色发青，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伤着你的小脸可怎么办，这种事就该让那些贱民来做。”
说着，苏将手指向了旁边被捕快清开的一个百姓。那货郎刚要转身走开，书生的袖子里突然冒出了一把飞刀，几乎就要刺在那个货郎的脑袋上。
“旗子，掀开。”
货郎只得去掀地上的布，掀开之后果然是一面旗子，百姓看见这面旗的时候却沸腾了。
“兴隆票号！他是弃文从武的昌隆少东家皇甫修！他是千里走单骑，一人走镖杀遍太行山贼人的皇甫修！”
苏文弼眯着眼，但那毒蛇牙尖一样的瞳孔却在缝中死盯着皇甫修。
“你就是皇甫修？”
“难道你是皇甫修？”中年男人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文弼。
人群后面马上就不知道是谁附和道。
“皇甫大侠可不是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
“就是！”
人群哄笑，苏文弼手中握紧了飞刀，皇甫修抢上一步随时准备出手，他知道，苏文弼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了杀伤几个平民就让弱点暴露在自己手下。
“把人抓了！走！”
苏文弼反将一军，飞刀暗中对准了皇甫修，背后的捕快叉着黄石头拖着地就往后面一甩，马上就有人把他接着锁了起来。皇甫修不知道对方深浅不敢妄动，就这样眼看着苏文弼和和一众捕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如果你见过牛吃草，你就能想象到李七现在的表情。单这一次，他就已经不虚此行，可以吹上个一二十年了。但是就在他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变得危险的时候，皇甫修却向他走了过来。
披上斗篷，捡起来刀，戴上斗笠。
“走吧？”
小女孩很听话的跟到皇甫修后面去。
“啊？”李七回过神来。
“你也是去武林大会的吧？”
“嗯？”
“一起走吧，请你吃饭。”
操着一口河南话的少年的冒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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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本来想随便写个讽刺类的三千字短篇，结果开篇那天晚上越写越多，刹不住车，明显写不完的情况下搁那睡觉去了。
这两天完全没动，然后才开始写（从河边吃小零食），从这个糖葫芦开始，就彻底收不住了。写文章又不要钱，开房是没得房开的，每天凌晨就很闲，发泄过剩精力，只能随便写写。
第一章五千多字发上来算是存个档？
压根不算章？强行截断？
下一章认真点？
鬼知道写完这章我又会发现什么新书，什么新美剧，什么新闻热点可以BB，什么漂亮小姐姐来把我从无聊乱写的深渊里拯救出去。
我开玩笑的，你看，古龙为什么写文章那么好。
肯定是因为古龙有钱喝酒，女人还多啊！
以后把钱省下来买酒喝，给喜欢我的小姐姐买礼物好了。
对，小姐姐，果然喜欢自己的才是最漂亮的。
酒，果然是六十二度的才是最好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