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亲——名家笔下的母亲写实(三)
2019-05-20 本文已影响9人
开心墙头草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常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讲她的往事——兄弟姐妹众多,七个或者八个。一年农村闹天花,只活下了三个——母亲,大舅和老舅。
“都以为你大舅活不成了,可他活过来了。他睁开眼,左瞧瞧,右瞧瞧,见我在他身边,就问‘姐,小石头呢?小石头呢?’我告诉他:‘小石头死了啦!’‘三丫呢?三丫呢?三丫也死了么?’我又告诉他:‘三丫也死了,二妹也死了,憨子也死了!’他就哇哇大哭,哭的憋过气去……”
母亲讲时,眼泪扑簌簌地落,落在手背上,落在衣襟上,也不拭,也不抬头。
一针一针一线一线,缝补我的或弟弟妹妹们的破衣服。
“第二年又闹胡子,你姥爷把骡子牵走藏了起来,被胡子们吊在树上,麻绳蘸水抽……你姥爷死也不说出骡子在哪儿,你姥姥把我和大舅一块儿堆搂在怀里,用手紧捂住我们的嘴,躲在一口干井里,听你姥爷被折磨得呼天喊地。你姥姥不敢爬上干井去说骡子在哪儿,胡子见了女人没有放过的。后来胡子烧了我们家,骡子保住了,你姥爷死了……”
与其说母亲是在讲给我们几个孩子听,莫如说更是在自言自语,更是一种回忆的特殊方式。
这些烙在我头脑里的记忆碎片,就是我对母亲的身世的全部了解。加上“孟家岗”那个不明确的地方。
——梁晓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