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年华(4)晶晶归来

郑华终于把思绪从烦忧的状态中拽了回来。休息的时候，不去想工作中的烦心事才好。无论是哪种状态，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

起床之后又是一阵忙碌，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郑华已经着手开始做晚饭了。饭菜做的好不好吃，家里人最有发言权。反正只要郑华动手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和他抢。到底是因为做的好吃？还是没人愿意做饭，这个一直没有放下来讨论。但杨晶晶的厨艺，至少郑华是满意的。不是因为她在餐车工作，也不是因为他老爸郑华老丈人杨希望开过饭店。而是在她身上，那满满爱的味道，人间烟火的味道，郑华喜欢晶晶做饭的专注劲。

杨晶晶爱笑，上来高兴劲儿，肆无忌惮的大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老是娇羞的偷笑。两个人结婚20多年了，生育了一儿一女。但在杨晶晶身上，老是少了当母亲的味道，却有着比女儿还要娇溺的争宠味道。

郑华有时候喜欢看妻子傻傻的笑，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没心没肺的。而杨晶晶也是莫名其妙的，这么多年了，在别人面前都是一本正经，但在郑华的面前，怎么永远都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呢？他的一个喷嚏都能把她逗笑。最最关键的是，杨晶晶往往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而郑华那边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却未必脸上看出笑容。

有时候郑华会想，杨晶晶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就是为了拯救他的忧郁性格的。可是20多年过去了，他的忧郁还在。而她的美，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少了许多。不经意间发现的白发，惊扰了杨晶晶的眼睛，也感慨了郑华的心。

晶晶已经走在了变老的路上，自己的发际线的抬升，花花不断掉下的头发。都把他的内心随时打进地狱。就因为这头发，郑华更是耿耿于怀。年轻的时候，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那是杨晶晶眼睛里一直不肯放过的目标。也许正是因为那一头美丽的黑发。杨晶晶才对这个大眼睛皮肤白净，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感兴趣。如今最引以为豪的东西已经慢慢消失了。头顶上那细细绒绒的小毛发，像一个小鞭子一样，敲打着郑华已经疲惫不堪的心灵。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突然间想把自己的发型变短。现在的头发，看着太令人伤心。剪短了之后，也许就是真正的中年大叔形象。但如果不那样，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火车司机，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职业。但是它的车型，在郑华的手中，却源源不断的变化着。

30年，可能是一个人的一生。30年的工龄了，却是郑华工作的大部分历程。他的脑袋里，此刻竟然跑到了曾经开过的车型：前进行蒸汽机车；东风4型ABCD；东风8B，东风11；和谐电2B，2C，光想车型都够累人的。何况还要一天一天在它们身上熬时间呢！

郑华满脑袋都是乱糟糟的东西。这是他最常见的一种生活状态。多思而无力改变现实就成了困扰他的难题。郑华耳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看下时间，除了杨晶晶，这个点儿不会有别人来的。新家的钥匙，杨晶晶走车的时候并没有带。她早就算好了时间，她回来的时候，郑华刚好休班儿在家。全家人在一起吃晚饭，庆祝一下也是之前就定下来的事儿。

郑华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嘴角含着微笑快步走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老公，我回来了。”杨晶晶像一只小鹿一样，奔着郑华就扑了过来。

“没记性，没记性。身上多脏？快去洗洗。”

每次见面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捕捉动作。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变的游戏。就算老两口见了，也已经习以为常。就算儿女在家的时候，两个人也不避讳。反正大家都见怪不怪的。避过所有人的耳目，随口一下的亲嘴儿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老爷子郑大山和刘彩云，正在摆弄窗台上的花盆儿。他们知道儿媳妇儿回来了，也知道小夫妻俩的常见动作。所以也没人和杨晶晶去打招呼。

杨晶晶看了一眼老两口，迅速亲了一口郑华的唇，才美滋滋的把身上的包从肩上滑下来。握在手里向次卧走去，她的内心是欢喜的。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有了朝阳的大房子。那么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有一种失望是，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你却绕过了我的需求，而刻意的改变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