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脆弱的生命
那时候奶奶还在,我还小,晚上经常没有电,没有什么可娱乐的活动,便早早地躺在被窝里,当然也睡不着,奶奶就给我讲故事。
一。
据说有个村生产队里有个社员,大家给他起个外号,和他的姓连在一起叫张虎子。有一年的冬天,社员们在生产队的积粪坑里刨粪。刨累了他们就坐在粪堆上休息,这时候远远地过来一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穿着花棉袄,脸长得啥样太远看不清,但身姿翘挺,走路好看。死了媳妇多年的张虎子就对大伙说,看,来的那个女的给我当媳妇儿挺好!大家就笑他痴心妄想。一会儿那女的走近了,原来是张虎子的闺女香芽儿。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有人就对香芽儿说,刚才你爹说你给他当媳妇儿多好!香芽儿立刻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虎子立即澄清,闺女,我,我……不知道是你,刚才离得远。
香芽儿眼泪流下来,一溜烟跑了。
晚上下工了,张虎子回到家里,屋里冷冷清清的,找不到闺女。他预感到事情不好,到处去找,在村后的小树林找到了18岁的香芽儿,她挂在一个树杈上,身子早都冻硬了。
生命如此脆弱,一句话要了香芽儿的青春年华。我们不忍心责怪她,罪魁祸首的张虎子又有多大的错啊?
二。
奶奶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说发生在黑龙江,并没有说具体地址,是听别人说的。
一位母亲坐在炕上和一位来访者聊天。来访者坐在炕沿上,这位母亲卷了一袋旱烟插在嘴里蹲在炕上。“蹲”这个动作,当年在我们这里并不稀奇,有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蹲在炕头吸着旱烟。
唠了半天,年轻的母亲腿蹲麻了,就坐在旁边的枕头上。过去,冬天农村的炕上白天也有枕头,小被之类的,猫冬的人或躺或坐,小被盖脚,这是大多数人家的习惯。
她以为旁边的是个枕头,或者小被子,总之也没看,一屁股就坐下了。俩人聊了一阵子,妈妈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凄厉一叫,跳将起来。她发现坐在屁股下面的是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她刚刚正坐在孩子的肚子上。
这孩子还没看到人间的春天,便上了黄泉路。
生命如此脆弱,孩子的死不是因为病,也不是因为天灾,只是因为疼他爱他的妈妈的粗心大意。孩子死了,他的妈妈该怎样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啊?
三。
奶奶还讲过这样一件事,事情发生在祖籍山东省的一个小村庄。
爷爷看着小孙子在院里玩。当时是夏天,院里有一口水缸。这种大缸比小孩子还高。即便是成人,个头矮的,当缸里水不多的时候,用水舀子盛缸底下水的时候,还够不着。他家的水缸跟前放了一块大石头,人站在石头上就可以够着缸底。
当时水缸里的水基本是满的。三岁的小孙子满院里疯跑,玩得开心。爷爷来了屎尿,就嘱咐孙子好好玩,自己上厕所去了。
一二十分钟后爷爷回来了,第一眼却不见孙子,他又满院里看一圈,仍然不见,他心慌了,赶紧大叫孩子的名字,赶紧上缸前看……
生命如此脆弱,爷爷离开一会儿,就葬送了孩子的性命。爷爷该怎样活下去啊?
还有件更残酷的,因为大人的暂时离开,孩子从炕上掉进烧开的猪食锅里。有人家的炕连着锅,中间只有一堵比炕高出半米的墙。孩子睡醒不见大人,习惯地哭着爬上矮墙找人,跌落锅盖上,锅盖滑到一边,他掉进沸水里。太残酷了,我不忍心过多描述。
生命并不皮实,相反很脆弱,珍惜生命,再多的小心也不过分。一个生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他关系到整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死者已矣,活的生不如死,这是多大的惩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