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情人
母亲和情人
01
“儿子，我马上就要死了，今后再也不用管你啦，也不会再为你伤心了，我好累，终于可以解脱啦！”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用半是赌气，半是释怀的游丝般的语气跟我说道。
看着她那瘦骨嶙峋，满脸苍白的模样，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于是内疚地哭了起来，并对母亲解释道:“妈妈，我一直是爱你的，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跟艾莉有来往了，我从来没爱过她，真的，我的心一直都属于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的话并没有让母亲开心多少，因为她所要求的不只是我精神上属于她，尽管我跟母亲并没有过肉体上的越界，但她依然要求我的身体必须保持纯洁，不允许我跟其他女人有任何接触。
然而，我却辜负了她，我跟一个有夫之妇艾莉有了私情，她是绝不会容忍和原谅我的。
妈妈因我的背叛而变得郁郁寡欢，精神萎靡，最后连各个脏器都衰竭了，如今连医生也无回天乏术，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杀死母亲的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为此，我痛哭不已，握着母亲干枯的双手一遍遍求她不要离开我。
但她仍是任我千呼万唤，始终沉默不语，直到快要咽气的时候，才微微张开眼，艰难地对我说道:“儿子，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了，是妈妈不好，今后你要好好活着，争取去过正常人的日子吧。”
看着母亲走后那安详得如熟睡般的脸，我除了悲痛，心里还隐隐有一丝解脱之感。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因为我的心依然还爱着母亲的，我的心依然也被去世的母亲牵绊着的。
02
从我记事起，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就一直是冷冰冰的，就算有时父亲想主动跟母亲交流，母亲也会像高傲的女王一样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厌恶姿态。
每次看到母亲那嫌弃的表情，父亲的面子都会有点挂不住，总是讪讪地走到阳台边去抽烟。看着父亲那落寞的背影，我有点心疼，很想去陪陪他，但母亲却从不允许我跟他亲近。
听说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以前并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们俩也有过相亲相爱的日子。
母亲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育，做事中规中矩的，生活比较有小资情调。而父亲却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没上过大学，是个专门为客户安装空调的基层小职员，生活比较自由散漫，没有远大理想，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简单度日。
父亲和母亲的相识，缘于一次母亲走路去自家附近的一个大酒店参加同学聚会，她的手提包被一个流氓抢走了。这一幕被恰好被父亲撞见，于是父亲上演了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并最终俘获了美人心的桥段。
虽然父亲和母亲算不上是一路人，但他们都有吸引对方的特质。因此，母亲在不顾家人反对的情况下毅然嫁给了父亲，并很快有了我。
然而，父亲和母亲，是只适合恋爱，不适合结婚的。因为谈恋爱倒还能让他们共同进步，彼此成长为更好的样子，可结婚却让他们因为追求的不同而争吵不断。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三观不合，父亲活得浪漫，不愿去追名逐利，也不想为了五斗米而折腰，而母亲却活得现实，一心希望父亲好学上进，功成名就，好让她在社会上的地位上升一个层次。
不过，双方都不妥协，最后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从此，母亲对父亲失望透顶，再也没有热恋时的激情，有的只是对父亲的冷嘲热讽和排斥。
03
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母亲更是对我管控有加，她要求我必须跟她统一战线冷落我父亲。
由于那时的我还没有是非观念，加上在生活和情感上都很依赖母亲，所以，我事事都听母亲的。
可能受了母亲的影响，我慢慢的也开始疏离父亲，几乎从不主动跟他打招呼，也不喜欢跟他交流互动，我跟母亲完全把他当成了隐形人，甚至只把他当做挣钱的工具。
没有了最亲近的人的爱和认可，父亲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连走路也总是耷拉着脑袋，没一点精神的样子。
然而，我跟母亲并没有为父亲的变化而自我反省，而是依然孤立他，冷落他，让他看起来像只归错了巢的无辜可怜的鸟儿。
也许是因为父亲成天都无精打采的，做事也再没有以前那样激情满满和聚精会神，结果有一天他在做工的过程中不小心触电身亡了。
听到噩耗的时候，我跟母亲的反应就像我对父亲死亡的叙述那样平静，没有惊愕晕厥，也没有哭天抢地，只是默默地把他安葬了，去他工作单位领了赔偿金，然后又接着过我们原来的波澜不惊的生活。
父亲死后，母亲更是把她全部的精神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要求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在社会拥有让人艳羡的地位，绝不能像我的父亲那样软弱无能，卑微得连自己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她也要求我必须要爱她，只对她一个人好，不能跟其他女孩子接触，也不能喜欢上其他女孩子，否则，她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宁愿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我从小几乎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哪会忍心去伤母亲的心呢。因此，在我青春期，尽管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但我从不会去跟她们搞暧昧，也更不会喜欢上她们。
因为我的心不知是出于对母亲的一种怜爱，还是愧疚，抑或是对她从小就对我严厉管控的臣服，总之，全都献给了母亲。我的爱除了给母亲就再无任何人可以随意剥夺。
04
成年以后，我跟母亲之间的感情变得更扭曲，更为常人所不能理解。
她深爱着我，继续霸道地管控着我，不允许我的爱分一丁点给其他女人。我也深爱着母亲，而且母亲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让我无法再对别的女人有像对她那样的感情。
记得之前有一个非常纯真可人的女孩子，她非常喜欢我，而且追了我很久，她说只要我也真心喜欢她，她愿意跟我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直到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她觉得只有经历了这样单纯，不参杂任何污秽的恋爱，婚后才会过得更幸福。
如果没有母亲，我想我是有可能会爱上那个女孩子的。但我的心全都给了母亲，我连多跟别的女孩子聊一会儿天都会产生一种负罪感，因此，那个女孩的心我是注定会辜负的。
其实，我一直生活在矛盾和纠结中。一方面我深爱着母亲，想一直这样跟母亲平静地生活到老。但另一方面，生理正常的我却渴望有段真正为世人所接受的爱情，并做一些恋爱中才会做的事。
然而，很无奈的是母亲根本就不允许我爱别人，而且我也不知从何时起，根本就没法爱上别人。母亲在我的心里一直是稳坐不动摇的。即使我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某些思想跟常人不一样，但仍然没能力解救自己。我就在自己看似平静实则苦闷的生活中沉沦着，沉沦着。
05
后来，我在公司的年会上结识了一位有夫之妇，她的名字叫艾莉，是个大胆且风情万种的三十岁的女人。俗话说“女人三十一只花”，艾莉就是个像火红玫瑰花一样娇艳的女人。
然而，她虽然很美，却过得很不幸福，原因是她的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平时经常在外出差，就算回家，也是满心赴在工作上，工作似乎才是他的一切，艾莉对他来说，就犹如一件可有可无的艺术品。高兴时可以拿来把玩把玩，忙碌时，就放一边任其蒙尘，从不理会。
女人就像一只猫咪一样，是需要人疼，需要人爱，也需要人去抚摸的。艾莉当然也不例外。她从丈夫那儿得不到她想要的温暖，于是，被寂寞和空虚包围着的她开始了寻找她中意，并且对方也愿意“效劳”的合拍男人。
也许是我天生木讷，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稚嫩模样，让艾莉看出了我的特别，她不喜欢心机厚重，手法灵巧的熟男，却偏偏喜欢我这样如白纸一般，且比她小几岁的沉默拘谨的“嫩”男孩，对她来说，能有幸亲手调教我似乎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跟其他男人一样，对于美丽的事物是无法抗拒的。我最终受不了她的种种撩拨，跟她激情似火地燃烧了起来。
在她身上，我体验到了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快乐。这种快乐就像罂粟一般，让人稍稍浅尝就会上瘾，忍不住一再细品其中的甜蜜与意蕴。我很喜欢，也很享受这样的快乐，但我又很害怕这种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失控感。
因为，我为了所谓的感官刺激而忘了对另一个女人的最重要的承诺。我感觉自己做了错事，我开始不自主的内疚和恨起自己来。
06
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动物，没多久，母亲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她没有质问我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而是很伤心地哭着问我道:“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不再爱我了？”
听到母亲那失望委屈的问话，我突然眼神游移，有点不知所措，就像个做错事等着被罚的孩子一样。母亲见我没及时回答她，就认定我爱上了其他女人，于是开始又哭又笑了起来。她那个样子让人觉得又恐怖又凄凉。
我回过神来忙解释道:“妈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爱上她，我只爱你一个人呀？”
“是吗？但你已经跟她有染了呀，怎能让我相信你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母亲伤心问道。
我受不了母亲的一再质疑和追问，于是突然情绪失控吻上了母亲的嘴唇。
过后，我们都冷静了下来。我再次郑重对母亲说道:“妈妈，请相信我，我真的不爱她，我一直都只爱你一个人。”
“既然你不爱她，那你可以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再跟她有来往吗？”母亲含着泪继续逼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安慰母亲道:“请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最后，母亲做了些许让步，我跟母亲又和好如初了。
07
女人对男人来说就是毒药，特别是美丽又充满魅惑的女人对于男人就更像是奇毒。
我是中了艾莉这个可爱情人的剧毒而浑然不自知，出门前我还信誓旦旦地承诺母亲要快速跟眼前这个女人一刀两断，可一躺在她如春水般温暖柔软的怀里，我就脑袋空空，忘了一切家事和工作之事，只想尽情地在她的微动的碧波上徜徉。
母亲给我的期限已经到了，之前我还哄着她要有耐心，我会慢慢解决好我跟艾莉的事情。可如今，我跟艾莉不但没有断，反而贴得更紧密了。
母亲慢慢地从失望变成了绝望，她不再继续问我还爱不爱她，也不再强迫我跟艾莉分手了。
她不吵不闹，我虽有点内疚，但更多的是窃喜，因为这样就没人给我压力，我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跟艾莉享受着巅峰般的快乐。
慢慢的，母亲开始出现了父亲生前曾有过的那种萎靡状态。由于我天天忙着上班和同艾莉幽会，我并没有对母亲的反常有过多的猜测和担忧，只是简单地以为她很可能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后来，母亲变得不再爱到处走动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几乎一直在床上躺着。
为此，我特意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检查半天说她没病，只要她平时心情放松，多运动就没事了。
再后来，她仍不爱走动，也总是躺床上郁郁寡欢的，我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由于我的疏忽和不愿向母亲妥协，导致了母亲的多处脏器衰竭，最后真的让她带着悲伤和遗憾孤独地去世了。
08
母亲离开后不久，艾莉也提出跟我分手了，原因是我既没有真正爱上她，也没有她丈夫的那个经济实力来养着她，她对我很失望。为了不让她丈夫发现她跟我的奸情而让她变得一无所有，她决定早点跟我断掉。
对于我跟艾莉的分手，我并没过多伤感失落，也没有因留恋而死缠着她不愿放手，我们分手的过程是那么的平和自然，连那天的天气都是艳阳高照，没出现过雨夹雪。
如今，我已是个无任何牵绊的自由之身，虽然我的心依然还只属于我的母亲，但我相信时间是可以矫正我对母亲的那份畸形之恋的，我也相信前方定有一个温柔纯真的姑娘在和煦的微风中长发飘飘地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