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成姻
一 初见
雨哗啦啦地下着。
林以撑着伞猫着身子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了建筑物。
她站在一家服装店外，对着面前的落地窗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而后后退一步，审视着自己全身上下。听说对方喜欢高挑性感的女孩子，为此她特地向朋友借了套装备——露脐上衣和超短裙，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磨得脚皮都要破了。
望着落地窗上的影像，瘦小的身子，性感的服装，白瓷的脸，五官算不上极美，却也有说不清的恬静美感，尤其一双眼睛，像是酒坛子，蕴着几分醉意，妩媚又湛静，让人望一眼就险些要陷进去。
林以最喜欢自己的眼睛，它们有一种凌乱中出奇的镇静姿态，仿佛就是她二十三年的人生写照。
也不知即将见到的这个人会不会喜欢她的这双眼睛，她这个人？
她把伞夹在腋下，双手从两边拉了拉只及大腿的超短裙，尽管不是第一次穿，但她还是无法喜爱上这样的服饰。
来到相约好的咖啡馆内，早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等着了。
她一面朝他走过去，一面打量，对方的肩膀很宽，穿着白净的衬衫和黑色西裤，沙发的右扶手则平整地放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林以匆匆地瞥了眼对方的脸，发觉他侧脸的轮廓非常好看，皮肤有着玉润过一样的白。
她双手抓着小包放在身前，礼貌地问候：“梁先生吗？我是林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请坐。”低沉的男声，她看到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她右手边的空位。
“谢谢。”林以在他对面坐下，感到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直接而又不避忌，好似要把她整个人都看光了一样，这让她的心里不太舒服。
她转头向过来的侍者点了杯水。
一份菜单落在她视线中，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自己选，不必客气。”
林以的相亲条件很简单却也很不客气——月收入过两万，愿意照顾她及她的家人。
而对方的相亲条件也很简单——高挑性感，不会惹麻烦。
很显然，林以并不符合他的条件。
“林小姐对我的条件很感兴趣吗？据我的观察，林小姐似乎对高挑和性感的认知与我有很大的不同。”
这话里面有明显的奚落，诚然，林以就是冲着他那优越的物质条件去的，虽然觉得有些自尊受损，因此也还是忍下了。
她将菜单推还给他：“梁先生，我不饿。你点吧。”
他接过菜单，趁着侍者给林以上水的时候点了几份点心。
很快，点心上来了，样样精致，看起来十分可口。
“林小姐，要不要尝尝？都是新口味，你应该没吃过的。”梁上君推了一道点心到她面前。
林以这才抬头看向对方，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左右，样貌非常的俊朗，只是脸上的神情总是给人意味难测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嘴上牵出的笑给两人之间无形地拉开了很远的距离。林以从那笑中知道，这次相亲是没戏了的。
虽然对面前这个男人不了解，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对方不是她努力就能改变主意的人。
她打消了原本想尝试的念头，主动示歉：“梁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冲着你的条件才这样做的。”
梁上君微笑：“林小姐很聪明啊，那我们一起吃完这些东西就散了吧？”
林以很客气地微笑：“不了，梁先生，我还有工作，恐怕要先告辞了。”
之前的紧张和忐忑烟消云散，林以的神态也显得自然了许多，她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离开。
她的识相倒是出乎梁上君的意外，他反倒不明白了，既然冲着他的条件宁可欺骗他出来见一面，为什么却又中途打起了退堂鼓？还是说这女人在欲擒故纵？
二 再见
这场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个礼拜，直到周末，才算放晴。
林以今天穿了件棉质长袖连身长裙，一头黑而长的波浪卷发披散下来，很是文静淑女。
对面坐着的是这一次的相亲对象，三十二岁，是名高级工程师，人虽长得不出挑，但老实敦厚，最关键的是收入也不错。
两人聊得还算投缘，林以心想着若是不出意外，就是他了。
毕竟是相亲，双方都心知肚明，既然达成了结婚意向的共识，便开始就各自拥有的条件做起了生意。林以虽只刚刚毕业不满一年，家境也不十分出色，但她却不笨，与年长自己近十岁的男人“讨价还价”起来毫不怯场，反而自信而从容。
虽说她的目的性非常明确，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很欣赏，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合伙人。
就在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林以的旁边：“哟，林小姐，真巧。”
林以绝没想到还会碰到梁上君，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上君的眼睛如鹰眼一般打量着她上下，笑了：“林小姐今天的打扮和那天真是天壤之别啊。”
“这位是？”高级工程师不解发问。
林以正要解释，梁上君却主动地向对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姓梁。不久前刚和林小姐相过亲。”
后者站了起来，握住递过去的那只手：“哦，你好，我姓高。”
两人握了下手便各自收回。
梁上君别有深意地说：“高先生好眼光，要知道林小姐可是很受欢迎的，一般男人看了她绝不会忘记她的。”
高先生一愣，疑惑地望了眼林以。
林以微蹙了下眉头，慢慢站了起来，直视梁上君，微笑：“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上君，是不是等很久了？”这时，一个九头身美女走了过来，拉过梁上君的一条手臂揽在自己腰上，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身上，好在梁上君足够高，画面看起来十分协调。
林以认出了那个美女是时尚杂志的名模黄丽，那身材，那个子，还有那精致的妆容，瞬间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高挑性感。
梁上君冲黄丽一笑：“没，不过刚来一会儿。碰到了个认识的人，正打招呼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以的身上。
黄丽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向林以，笑着：“这位小姐是？”
“我不久前的相亲对象，林以。”
“哦，你就是那位林小姐呀！真是漂亮！”黄丽赞叹了一声，而后目光不停地在梁上君和林以身上轮流看着，看得林以不大自在。
天有不测风云，说好的大晴天，转眼间就乌云密布，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高先生临时有事，好巧不巧赶着这场雨下来之前走了，苦了林以，只得守在咖啡馆里喝着那早已凉掉的白开水等雨停。
梁上君又到她这边来了，在高先生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林以看了他一眼：“梁先生还有事？”
他笑了：“呵呵，林小姐似乎很不欢迎我？生气我搅了你的好事？”
林以非常不喜欢他的说法，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回事，加上这次总共也才见不到两次面，怎么就好像她欠了他似的，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
“都说爱生气的女人老得快。”梁上君打趣着，抬手叫来侍者，点了杯咖啡，而后说：“林小姐，这个城市这么大，我们能够再碰面也是有缘，我请你喝咖啡。”
林以懒得再跟他纠缠，目光望向了不远处正看着他们这里的黄丽：“梁先生还是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吧，恐怕黄小姐等急了。”
“你觉得黄小姐怎样？”他倒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高挑，性感，是梁先生喜欢的款吧？”
“林小姐真了解我。”梁上君轻笑了两声，目光突然灼灼地望住她：“其实，林小姐也挺高挑性感的。”
“记得梁先生上次说过，我们两个对于这方面的认知并不一样，梁先生不会是忘了吧？”
“林小姐原来这样爱记仇？”
林以提包站了起来，冲他一笑：“梁先生，我要先走了。那杯咖啡还是不要浪费，梁先生自己喝了吧。”
梁上君目送着她恨不得快步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出声。
黄丽站到了他的身后：“还笑，都把人家气跑了。我说，你上次说她看上了你的条件，不惜骗你出来和她见面，好像赖上你似的，可我今天见了，怎么好像她躲你都来不及。”
梁上君收了笑，说：“好像是的。上次以为她是在玩欲擒故纵，还是挺有心的，我还想等等看有没有她的电话来。没想到一个电话没有，今天倒看她跟别的男人相亲了。她跟刚才那个男人聊得不错，大概这次相亲成功了吧。”
“我看那男人似乎多疑，被你那样一搅和，恐怕难。”
梁上君只是笑，不言语。
三 三见
秋天的夜有些清冷。
林以照常到西街拐角的城市酒吧里上班。
一个小台子上，一名留着长发，身形消瘦的男人正抱着把吉他在那里自弹自唱，低沉的男声附着在那清冽的旋律在暗蓝灯光下的酒吧里缓缓流淌，零星坐落的顾客们就如一条条慵懒而忧伤的鱼，握着酒杯，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泡泡。
梁上君走了进来，黑色的衬衫挽起袖口，米色休闲裤衬出两条大长腿，再加上俊朗的五官，一进来就非常抢眼。
吧台前坐着的两名年轻女孩一看到他便窃窃私语。
“快瞧，那男的长的可真帅。”
“诶，我认得他，上次城市杂志上有采访他，他可是我们市十大年轻才俊之首，业界很有名气的建筑师呢，叫梁上君。”
专注调酒的林以一听“梁上君”这三个字，脸色一变，险些把杯里的酒整个洒出来。
“林小姐的技术看来不大行啊。”熟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张意味难辨的脸。
城市酒吧里的员工并没有特别的着装要求，她今天的穿着是平日的打扮，一件百衬衫配牛仔裤，黑色头发很随意地在后面拿皮筋一绑，白瓷一般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的白了。
梁上君看着她笑，似乎每次见面她都会给他一种不同的印象，第一次是性感，第二次是淑女，而这一次则有些简净。
“林小姐是百变女郎吗？每次见面都给人不一样的视觉感受。”他笑着打趣。
林以微微一笑：“真是巧，总是遇到梁先生。今晚要喝什么酒呢？”
“给我杯白开水吧。”
“先生要喝水怕是进错门了吧？”
“本来是要喝酒的，不过见了林小姐，就想喝白开了。”
林以不解地看着他，回头想想，一连三次看见他，也是够神奇的，不禁怀疑这城市是不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
倒了杯白开给他，她转身走向另一边，给别的客人调酒。
梁上君也不介意，默默地喝着他的白开，目光却一点不漏地跟着她。
旁边坐着的那两个年轻女孩倒是不停地打量他，终于有一个鼓起勇气跟他搭讪，索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微微一笑，很歉意地说：“真是抱歉，我有同居的女人，而且她还有玩我手机的嗜好，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你上次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对方不相信。
“是没有女朋友，但有未婚妻啊。就是她。”梁上君说着，拿手指了指正转过身来的林以。
看着败兴而归的两个女孩子，梁上君叹息了一声，看向林以：“你破灭了两个年轻女孩的梦想。”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梁先生你的未婚妻了？”林以面无表情地应道。
“此时此刻。”
“梁先生在开玩笑吗？”
“你着急找个物质稳定的男人结婚不是吗？正巧我符合你的条件，而我也乐意娶你。这理由充分吗？”
林以手头的动作一顿，狐疑地打量着他。
四 医院
学校一放学，林似就急匆匆地赶到医院看母亲。在经过咨询台的时候听到一个男人正在询问母亲的病房号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又退了回来，她眯眼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衣冠楚楚”的帅气男人，脱口：“你该不会就是那位主动要当我姐夫的人吧？”
梁上君一怔，侧头看着面前这个背着双肩包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不解：“你是？”
“哦，我是林以的妹妹！我叫林似！”小女孩拍了拍胸脯笑着介绍自己，倏地又抓住他的手，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话说，你是不是叫梁上君呐？”
对于她过于突然的举动，梁上君哑然失笑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妹妹的性情比那位姐姐要活泼热情得多。
林似在病房门前特意低声叮嘱梁上君：“准姐夫，这个时间点我妈妈估计还在睡觉，我们要小声点。”
梁上君笑着点了点头。
林以正趴在母亲的病床前睡着，微冷的天气里竟只穿着件长袖衫，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面容略显倦色。
林似悄悄地走了进去，转头把手放在嘴边对梁上君小声说道：“我姐姐平日里赚钱养家已经很辛苦了，这两天又一直在照顾妈妈，早就累坏了。”
梁上君听着心疼，当初刚认识她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个露骨的物质女，直到真的深入了解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林以的身上，却不想林以浅眠，一下子就醒了，待看到是他，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似在一旁笑道：“是我带准姐夫来的。他刚刚还不知道妈妈的病房号呢。”
“准姐夫？”林以微蹙起眉头：“你这张嘴我真是管不住了。”在家里乱叫也就罢了，怎么当着他面还叫呢？
林似吐了吐舌头，看向梁上君：“我姐姐肯定还没吃饭呢，准姐夫你带她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妈妈这边我来照顾，等你们吃完回来，妈妈估计也醒了。”
“我不饿……”
“我饿了。你陪我去吃吧。”梁上君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她往外走。
她披着他的外套，他牵着她的手，紧紧的，他的手心很温暖，而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真意难辨。林以跟在他身边走着，时不时地拿眼打量他，她看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有奇异的悸动。
原本决定和他在一起是为他的条件所诱惑，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她，也不想知道。可是现在——
“我妈妈需要换肾，我交不出那笔钱。所以，我必须靠别人帮忙。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会得到善心人的帮助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已经有合适的肾源了，手术在下个月。你愿意在那之前娶我吗？”
梁上君停下了脚步。
林以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
他说：“林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会爱上我吗？”
“问这个做什么？”她本能地回避这个话题。
“我起初的确反感你，反感你的投其所好，也反感你露骨地择偶标准。但是我没想过我们能在那样短短一个礼拜内见三次，而且你每次给我的印象都不一样。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
“那或许只是巧合。”
“呵呵，你真是很笨。”梁上君看向她：“这个时候你不是该想方设法绑住我吗？要知道，我可是你现在最需要的金主啊。”
林以闷不作声。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虽然讨厌你，却也有种感觉，总觉得我与你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他握紧林以的手：“林以，我给你一个选择题，如果你觉得自己会爱上我，那我们就结婚，你妈妈的手术费当然由我这个女婿付。如果你觉得做不到，那我们就暂时不结婚，但我可以把钱借给你，等日后若你还是无法爱我时，再还我。”
五 选择
“难得他来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让人家白跑一趟。”听闻梁上君中途走了，林母十分的遗憾。
林以低头削着一个苹果，淡淡应道：“下次吧。毕竟他也忙。”
“小似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的，让我忍不住想看看真人是不是真的有那样好。”林母轻轻叹了口气，因着自己这病，一直是女儿的累赘，真怕她因此还找不到个好婆家，也不知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真能接受她们这样的家庭情况。
林以当然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她笑了笑：“妈，不要担心，他还会再过来的。他还说妈妈的手术费他来出呢。”
“真的？那怎么行？那不是亏欠人家……”
“妈，结了婚，他就是你女婿，自家人，哪算亏欠？”林以打断她。
林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因着这手术费……”
“哎呀妈妈，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也听小似讲了吧？他的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出色，很难有女生不钟意他的，这样好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只因着钱才要他？”
“没有钱你还要他？”
林以被问住了，是啊，如果他没有钱，负担不起母亲的手术费，她还会要他吗？
不禁想起梁上君给她的选择题，恐怕他有的也是一样的担心吧？
他要的是一个爱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为了钱而嫁给他的女人。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自尊，也只有建立在拥有金钱基础的人身上吧？换做是她，现在的她，能有这样的自尊吗？
八岁父亲过世，母亲拖着病体一边养家，一边照顾她们姐妹，好不容易熬到她毕业，母亲的病情却愈发严重了，现在一大笔的医药费又是一道难关摆在面前。
她只有一个母亲啊，怎么能够失去？
突然无比羡慕梁上君，他有资本有条件，有权利选择，有资格说要不要。她呢？她只能卯足了劲不停地往前跑，忘了伤忘了痛，有一线希望，哪怕头破血流都要抓住。
梁上君残忍，无意中拿现实来刺痛了她。可梁上君也善良，给了她选择权，至少帮她留下了主动权。
那么，她会爱他吗？
坐在家楼下的公园里，林以借着路灯盯着地上的影子，身子不停地往下低，往下低，直到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每当她有逃避心态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她想起了父亲去世时，她就一个人躲在这个地方，缩成一团哭，目不转睛地望着一个方向，好似每个夜晚，等待着父亲开的的士绕进来，滑下车窗微笑着递一份热腾腾的夜宵。
“嘟嘟……”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明晃晃的车灯刺痛眼睛。
她微眯着眼看过去，梁上君从车上走了下来。
六 尾声
他微笑着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样子，笑了：“一脸茫然的样子，傻坐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你很苦恼？为我的选择题？”
“黄小姐没跟你一起？”
“好端端提她做什么？”梁上君皱眉。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她。那位小姐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不是吗？”
梁上君笑着在她旁边坐下：“你这是在吃醋吗？不过你这醋算是白吃了，黄丽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妹妹？看来他的家庭环境也不寻常。
“为什么缩成一团坐在这里？”
她双眼迷离地望着他，望着望着，竟心头一酸，猛地抱住了他。
“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坐着，总觉得等着等着，我父亲会像小时候那样开着他的的士来给我送夜宵，可是，我总等不来他。”她的声音略带鼻音，却还算平稳：“知道吗？爸爸很爱妈妈的，为了给妈妈治病，一直很努力地工作，甚至为了一笔保险金铤而走险……爸爸说了，无论如何要治好妈妈的病。”
到底才二十三岁，再怎么忍还是忍不住，林以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梁上君抱着她，紧紧地抱着：“一定会治好的。”
“我没等来爸爸，但是，我等来了你。你或许是爸爸送来的。”
是爸爸送来的吗？林以并不确定，但是当她看到梁上君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心里的触动是不加掩饰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希望他出现。
感激也好，爱意也罢，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口，偏偏他们频繁再遇，偏偏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偏偏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那么，一切又有什么好芥蒂的呢？
所有的问题，时间总会给答案的。
“梁上君，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妈妈吧，好吗？”
“总算愿意带我去了？当然好，丑女婿早晚要见岳母的。”
“其实你不丑的。你长得挺好看。”
“你不讨厌就好。”
夜依旧清冷，可是靠在梁上君的怀里，林以只觉得温暖无比。
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2014.12.12旧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