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寂静的夜里把歌唱
认识鸭子之前,我早已认识了孙丽哲。
在我看来,我有三个朋友,一个普通的,一个文艺的,一个就是孙丽哲。
好吧,说这话的时候,我不得不想,鸭子和儿子,哪个是普通的,哪个是文艺的。
事实证明,鸭子还是比较文艺的,至少在看电影方面,她实在是能够经常给我推荐一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电影。实际上,在我看来,所谓的文艺就是装。就是韩寒的那句博士就是把是个人都懂得东西写得谁也看不懂。文艺这东西也一样。装得好点的就是文艺,装得差点的就是二逼,还没来得及装的,只好是普通了。
可这也不代表儿子就普通,儿子很多方面都很不普通。儿子酒量惊人,千杯不醉,儿子饭量惊人,挺壮的大老爷们儿一碗就饱,但最重要的是儿子的恋爱次数惊人,女朋友的数字比我的手指头多多了。
这样的青年,谁敢说他普通?
不过我还是觉得儿子在很多女生心中是性情中人,虽然性情中人不等于性中人加上情中人,如果等于的话,显然我儿子更符合性情中人这个称号。
苏东坡说,多情反被无情恼,我儿子本来也是这样的——我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掂量着下句话说什么,因为儿子的恋爱史和玄幻小说一样,一方面是充满着各种的神奇,一方面又冗长得相当可以。如果全部讲出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任务。简而言之,儿子就是从四年喜欢一个人到一年喜欢四个人。从坚定不移地追一个人到三心二意地同时追几个人,从痴心汉到负心郎,从为了一个女生醉得一塌糊涂到一群女生为了他醉得一塌糊涂。以前他喜欢的人论个,现在基本上可以论车。总的来说就是个好像有点小失败有点很受伤的小典型,可是现在又过着每个男生可望而不可即的滋润舒坦的小日子的人。
这样的典型实在是让女生既爱且恨,孙丽哲就不是众多爱他的人中的一个——这句话绕了一个圈,说的其实并不是废话,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孙丽哲完全有可能跟了我儿子,这种搭配非常的合理也正合我意——当然,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心里的确还是会悄悄的为我儿子感到惋惜——你知道的,孙丽哲的身高有没有一米五绝对是个未知数,可是体重超过一百斤绝对是可以猜测的。那张酷似一张大圆饼的脸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猪腰子。千万别以为我在公报私仇,也别以为我在蓄意丑化她的形象,因为她的形象实在已经没有再被丑化的潜质了。当然,这并不妨碍她曾是我儿子绯闻女友的谣言四起。
因为她实在是可以绝对大言不惭地用比那张脸还丑陋罪恶而且庞大的事实告诉你,她的男朋友数量绝对不比儿子的女朋友数量少。
我国一位著名的非著名恋爱学家二哥——也就是鄙人曾经说过,在男生的眼里,很多女生的价值和她被追的次数是成正比的,可是实际价值却和真正的恋爱次数成反比。这么复杂的论题显然你也没时间听我具体阐述,总之你相信就行了。在中国本来就是很多东西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你理解的。
鸭子和我说这就叫做魅力,不美丽的人也可以有魅力,可是我仍然坚定地觉得,不美丽没关系,可总不能长得太对不起。对不起孙丽哲,我不是要说你,而是,的确,你长得实在有点不尽人意。
可还是有很多不开眼的男生喜欢了孙丽哲。我们四个的故事其实就是从孙丽哲开始的。
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回到开头我们所说的话来。我是先认识孙丽哲并且在后来认识鸭子的时候觉得鸭子还是蛮好看的——至少在我没见到其他的女生前。
那时候的鸭子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一脸严肃的样子,哪怕是开玩笑,都是挺直着腰板在跟你说话。眼睛快有半个脸大了,忽闪忽闪的让我觉得坐在她前座的夏天会因此而凉快许多。好吧,我又告诉了你一件事,也就是我坐在鸭子的前坐,聪明的你一定可以猜测的出,我和儿子同桌,然后鸭子和孙丽哲就可怜地坐在我们的后面。
那的确是一段血雨腥风的日子。
每天都在我和儿子的鼾声中以及鸭子和孙丽哲的尖叫中度过。我和儿子从选修课必睡,必修课选睡到无论选不选都睡。导致了我们下课的时候眼睛精神得冒光,这种典型的精力过剩加上青春后期的恶作剧心理作怪,使我们每节课的下课一定要好好地打扰一下上课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简直是全情投入,下课后昏昏欲睡或者已经蒙头大睡甚至是呼噜四起的她们俩。其实我们的招数实在有限,无非是各种打她们,或者往她们的头上浇水。长期以来她们两个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其实我们是为了她们好,何况我们自己也不容易。说为她们好,是因为生物的生长都离不开水,她们太矮了,我们正好乐于助人,于是我们帮她们浇水也全是好意。说我们也不容易,是因为一块钱一瓶的水不够我们浇几次的,对于经济比思想更贫瘠到寸草不生的年代,这一块钱实在是很大的事。我们这样的舍己为人与助人为乐换来的往往是一声让楼上楼下都为之一震的河东狮吼。这让我们困扰不已,也伤心不已。
当然了,假如儿子能够和孙丽哲在一起的话,这样我们给她浇水的时候,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狠的上课拿圆规来戳我们?
这只是个设想,事情的复杂性在于,儿子喜欢的人与孙丽哲的前前任男友、前任男友、现任男朋和即将到来的下任(也就是现在的前前任男友)男友都和我们在同一个班,所以我曾经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人想进步就得看书,你看书上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专门挑窝边的吃,不失败才怪。
后来无数的事情证明了这一真理,当然,一个系的就已经不是窝边了。那就已经是很远了。主要是高中的时候我实在想不出认识除了本班上其他人的途径。可见老师不让早恋就是因为觉得早恋会失败,觉得早恋会失败就是因为知道兔子吃了窝边草不失败才怪。这倒是老师的英明了。
英明的老师实在不多,不过精明的老师倒是不少。我们班主任就是很精明的老师,以至于她早就看出了我们四个虽然每天厮混在一起,但是绝无可能上演狗血的爱恨情仇的故事,所以在众多的流言蜚语之下,竟然还是没对我们说什么。
这点我表示,多多少少的敬佩,因为我实在想不通除了我们四个之外,谁还能相信我们四个是绝对的只是玩得特别好的兄弟姐妹,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早恋。
我们相信是因为我们对彼此太了解,一个男人对女人过于了解的结果,就是和一个女人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一样的——悲惨。对,如果世界上你有一个完全了解你并且理解你的哥们,那么恭喜你,你有个随时可以去求助的兄弟,如果你有个完全了解你的女生,那么很可惜,世界上又少了你一个可以追的人——当然,如果你完全了解这个女生,打死你你也不会再去追了。
这句话很适合我们四个,我们四个基本上在相互打击与无条件的信任和欣赏之中,走过五年零几个月零几天,我很想很牛逼地说出来具体的天数,可是很可惜,我实在是不记得我们四个哪天开始真的特别好的了。好像就是忽然间太阳升起来,然后你发现后花园的草发芽了,若问你何时发芽的,你也不知。
对,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过就在我儿子和孙丽哲在各自的战线上风风火火地体验着各自的恩恩怨怨或者爱恨情仇,或者也许有一天还能风风火火到生离死别的份上的时候,我还是和我夫人安静地在一所安静得几乎被外界遗忘了的,自己据说不错其实一般的,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大学里过着安静的生活。很长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冬眠,不是睡了多久,而是多久没走进真正的社会了。
大起大落后是最美好的平静,我正享受着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我们可爱的鸭子终于意识到了一件我们以前都没意识到的事——她还从没谈过恋爱。
世界上最能让女生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就是,她谈过无数次恋爱,比如孙丽哲,世界上比谈过无数次恋爱更能让一个女生自豪的就是,她一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比如我夫人。就像喝酒,你能喝多少次酒和你一次能喝多少酒一样重要。虽然,我也不懂得怎么用这个比喻来解释恋爱。不过,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而需要我们去观察和发现。
比如,我们的鸭子竟然从来没谈过恋爱。
在我儿子和孙丽哲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没谈过恋爱,这件事的确是够神奇,就像如果我跟你说我家每年都种很多花生可我却从来没吃过花生一样奇怪。可这都是事实,尽管原因不同。
好吧,这件事的发现让我深深地责怪我儿子和孙丽哲,如你所想,一个人在某一方面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我们就会说他在某个方面很有经验或者甚至是——权威。那么这两个权威的恋爱人士跟我们聊的时候,也许是把恋爱说得太过可怕了,至少是不那么像小女生所幻想的那么美好。以至于我们的鸭子太过害怕或者实在是少了很多的期待,这也不足为怪。不过我们的鸭子虽然不美不可爱不帅也不乖,但至少还是比孙丽哲强那么一点的,连孙丽哲都这样了,而鸭子却还没走出起跑线,这个事,还是很矬的。
所以,当我每次知道有人追鸭子的时候,我都特别果断地说,赶紧同意吧,赶紧把自己嫁了吧,再不嫁真是大龄剩女了。
可是鸭子还是很倔地在说,我、不、同、意。
那倔强像极了我们以前开玩笑时她歪着嘴角的样子。
而那样子,也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遥远到让我们心痛,也温馨到,让我们,不敢再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