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粥 作者：唐丽

        日常，不大在外吃饭，特别是早餐。如若出门吃，只要在曲阜，凡在早上，必去喝粥。粥，算曲阜最负盛名的名吃之一了。每逢大早儿，满街满巷的，只要有小吃摊的地方，必有糊粥。

      曲阜西关外，有一家王记粥铺，是老曲阜人喝粥，最爱去的店铺。粥铺里，也会常碰到游客，国内的、国外的，大凡也是慕曲阜名吃名喝而来，解个嘴馋。

      王记粥铺，地处327国道与归德路交叉路口的西北拐角百米路北，略显偏僻；门头，是简单的白底红字儿“王记粥铺”，略显低调；室内，大概也就有四十几个平方的样子，略显狭小；内设清一色的原木色桌椅，干净整洁；对开门儿的设计（前厅、后堂），明亮畅快；一双粗糙但干净的双手，在包着厚厚的白棉布套儿的粥缸前，忙碌着，布满褶皱的额头上，滴滴汗珠，肆意地流进卖粥人的脖颈，或被卖粥人抬手、摇头间，就甩到了镶了花瓷砖的地板上。但就这个地处偏颇，店面低调的小粥铺，特别适合坐下来品粥。曲阜糊粥，最经典的吃法是粥泡羊肉加豆子。表面泛着油光儿的糊粥里，浸入被片的菲薄、带点新鲜膻味的羊肉片，洒上一层深夜刚刚腌制的、半甜半咸、入口即化的黄豆，曲阜粥旅程就可以开始了。当然，不爱肉食的，也可以像女士们一样，打上一份粥，要上一份韭菜鸡蛋菜合，一改四份，或者一两块钱的油条也好，配上一个鸡蛋。嘴巴沿着碗边，吸溜吸溜地转走着，喳么一口带着一层豆膜油皮儿、烫嘴的糊粥，嘴唇上留下点滴黄稠粥渍，咬上一口散发着韭菜鸡蛋馨香的菜盒子，或外黄内焦、松软可口的油条，伴上一点半点儿咸菜条儿，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密密的细汗，在弥漫着糊粥、菜合油条油香的粥房里，就吃出了那地道的老曲阜味儿来，那实实在在地叫一个享受呢。

     简简单单的糊粥，做粥人，认真地忙碌，精心地研磨，穿越那一滴滴滚落的汗珠，似乎就看到了曾居住在这个传统小城孔老夫子的“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待客的“真诚”精神。

       说到“真诚”，想起一次购买经历。济宁红星市场北入口，有一家炸鸡柳精品小店。小店显眼的门头，吸引了我的关注，玻璃打造通透的外墙，显得特别干净；几瓶琉璃装扮的花束，透过玻璃，微笑着迎接着路客，令人倍觉亲切；店主一张清秀的脸颊上忽闪着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不自觉的外观美就引发了我内心美的感触，想来这家店的鸡柳也该是不错的。于是迈进小店。进了门，便开始隐隐的悔。这个时尚小店内，油腻味也罢了，却充满过多的粉脂味。店主漫不经心地把鸡柳、豆蔻、薯条及别人点的鱼排蔬菜，一股脑儿算丢进四四方方不过二点几个平方米的油锅，不分这那的胡乱翻腾，不管肉食、素食一起捞搅。还是愿意相信那双澄澈的双眸。满怀希望，带美味回家。儿子不无挑剔地说，薯条咸了，鸡柳甜了，豆蔻无滋无味。我不相信地一一品味，果然是的。如何如此？略思忖，原因就一个，缺少做美食的真诚，缺少对美食的责任和爱，怎么可能做出真正的美食呢。作为一家食品店铺，屋内屋外如若充斥的不是食材的香气，不是做美食人认真、勤劳的背影，没有一颗对顾客的诚信和责任，所谓的美食店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种谋生手段了。而没有质量做保障的生意，又能走多远呢？一年？两年？反正这家炸鸡店，我不会是回头客了。

      而那碗糊粥，却有着百岁的经历，常来常往，经久不衰，尽管它也有谋生趋利，但在生存的背后，是卖粥人“早起明月当头照人影，晚睡弯月高挂眼朦胧”对粥的那份真诚、爱和责任。选材、浸泡、蒸煮、过滤，甚至多长时间大火儿，那个阶段文火，都精准到分，不容半点差池。卖粥人，这份“慎独”之心，由内而外引发，来源于五千年传统文化的沉淀，来源于孔老夫子的谆谆教诲，来源于“与国人交，止于信”的职业道德。卖粥人，用勤劳、汗水浇灌着、延续着、丰富着这份内心的虔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像一首曲阜民谣唱的那样：百年粥铺，四面砖墙，两厅门框，一口大缸，一碗糊粥，唇齿留香，小米黄豆，源远流长。十指老茧，两鬓染霜，不减薪底，不少分粮，心在粥中，粥在心中，糊粥爱我，我爱糊粥。

    糊粥，代表着曲阜的传统工艺，传统文化，传统的百姓味及老曲阜人的执着。糊粥，喝进去的是粥，品到的是文化，是忠诚，是信仰。这就是曲阜糊粥的味道，或者也是糊粥生生不息的根源罢。

   有句话说，孔子是世界的，曲阜是世界的，曲阜的糊粥，也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到了阜地，无论你来自哪里，歇下脚，坐下来，来一碗糊粥，没喝过的，喝过的，就都有了到家的温馨和踏实。

      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匠人”、“粥人”精神啊！

      最后分享李木生老师的一句话，同时作为结尾：“曲阜这个地方厉害，一个文化最高端处的孔子，一个生活最底层处的糊粥，竟然都带点儿神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