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
他看上去和别人没啥不同。不缺胳膊不少腿,中等偏瘦个,在不知底细的人眼里,也算得是像模像样的了。一身保安的制服,至少说明他还是有事干着的。
孩子的父亲认识他:左近邻村的。也许孩子的父亲确实对他说过:“要买烟的话,来照顾点生意。”
在一个傍晚的时分,他在对面看完打牌后,顺便走过来说:“买条红塔山吧。”并强调是因老板打过招呼而特意来照顾生意的。
既然是熟人,就赶紧拿来他所指明的。接过我递出的烟后,他告知现在手头紧,得先赊些时日。
“好的。”买卖赊账本不为奇。
过了好段时间后的一个傍晚,他神态落漠地歪倚在柜台边:“赊条红塔山吧,最近生了点病,这个月工资又没发。”
他整个人看上去也确实有些病后初愈的虚状,我并不假思索地递给他一条红塔山。心想反正发了工资给,大不了也就一个月。
这次没过多欠的又一个傍晚,他若有其事地赶来:“快结工资了,由于生病的原因手头着实紧,可不可以再赊一条,尽快地加前两次一起来清帐。被这病生得实在转不开了。”也许怕我不肯赊了,他又强调经济转不动是由于生了场病。
“赊可以再赊一条,但这条拿去后,务必来个清帐,下次才可以赊了。”我让他在欠款处签字时,又强调了一下。
每年接近大年三十就是帐目回归的日子。也有预估今年经济可能转不开,提前来打个招呼明年尽早清算的。
他自赊第三条烟后,直到年三十仍没见个人影。出于规矩,年三十得上他家问个说法了。晚上去后,发现年轻轻不呆不傻的一个男人,竟吃睡在队屋里,而且还像个孩童般的窝在被子里,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上门自然是白跑一趟,只满囗答应明年手头上一转得动,就先来将烟钱付了。
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正好左近卖茶叶的也赊了些茶叶给他。刁钻的老太担心两个人同时去要会泡汤,就一个劲儿的让我先缓缓,好方便她先要到帐。老人何必相争!你先吧!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三条烟在帐本上被腾来腾去的着实恼火。真想遇上大骂几句,必竟是体谅病后手头确实困难的情况下的赊。而他因还欠着我斜对门的一双皮鞋,干脆小十年如一日,一直抛开了这条街道。
叉路口有时也正好碰到过:“你那点帐又不是大钱……”
开始几次他还说等等,后来只是满红着个脸死活不肯搭腔。
今天同样赊帐给他的老板说:“没指望了,那人快不行了。”
“那就算了吧!不打算要了!”本来也只是觉得不服,好像赊到了东西是他的本事一样。而且十年中,打牌有钱,还帐没钱。
一个人生活也好,组成一个大家庭生活也好,都得学会负责二字。如果自己对自己都负不起责,还能够对谁负责?收入高低并不可怕,最怕的是自己先放弃了自己。
任何人只要有一颗向上的心,不论能力高低,不管生命长短,并不至于活得这么颓废。一个人也应该活出一个人的精彩。
今天开始我的记忆里将永久抹去三条烟,但三条烟将停留在现今这本帐本的某个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