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边境,千里秋骑》(十)| 逆风骑行知进退,一粥一食思盈缺
前文说到,彦臣一行四人在静静的贝尔湖边看了绝美的日出日落和星空,又幸运地遇见一个摩托车维修铺的师傅,修好了山巍的自行车。他们骑过人烟稀少的草原深处,慢慢远离边境小镇……
风力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正午已过,他们才终于骑到了这条僻静县道的终点,来到来繁忙的203省道旁,抵达了宝格德乌拉苏木。
看起来同样是一个安静无人的草原小镇,找到一个小饭馆,他们要了几个菜,一人两大碗米饭,吃起饭来就像方才风卷残云那样干净利落。
因为要保护草原,呼伦贝尔草原禁止开荒耕种。不过,彦臣觉得就算可以耕种,这么贫瘠的土壤也未必又好收成吧。
因为米面蔬菜只能在外面采购,价格自然高出不少,四个人光算米饭就吃了50块钱的。光盘了一桌子饭菜之后,有些倦意来袭,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出发。
逆风而行
上午的风吹走了漫天的阴云之后,中午迎来了短暂的万里晴空。一顿饭的功夫,草原的西风又吹来了朵朵白云,像是在天空中铺了一层棉花一样,令人诧异不已。
而下午的路恰好转而向西,他们只好顶着大风出发了,却只觉得前路漫漫,不见终点。偶尔抬头看看悠然自在的蓝天白云,与眼下的痛苦无力十分地不相配。
相比贝尔湖边的县道来说,203省道是草原上的交通要道,时不时的就有钢铁巨兽一般的卡车呼啸而过,瞬间卷起的强烈气流总是让骑行者们避之不及,双手紧紧抓着车把,总还是难以招架。
新旧省道在草原并行向天边不断延伸着,好像可以直插入天边的云层一样。
骑行方向随着路的方向,有时偶尔会向北偏折一点儿,可以让强烈的逆风侧一点儿,双脚也会轻松一点儿,如此便是此路难得的幸福感了。
有快有慢
过了不多一会儿,大概是由于持续发力,文武安装滑丝的脚蹬似乎又开始松动了。彦臣建议他先走一步,赶在天黑之前早点儿到西旗修车,以免最后一天出现什么状况。
文武也想到了前面还多有波折,不过直接修好,便加了一把力气,先走一步了。
山巍的车链条也修得很将就,他不敢过于发力,再加上第一次长途骑行,身体难免不适应,自然和胡子哥两个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毫无阻拦的草原风,一个劲儿地吹向骑行者们,没有哪怕一阵儿的松懈。彦臣本想给他们破风,却无奈眼下正好是左前侧逆风,斜排的队形在车来车往的省道上实在有些危险,只好放弃了。
呼啸的西南风就像是草原的呼吸一样自然平常,云在飘,草在摇,一切都很自然。但骑行者们的呼吸,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脚在交替,车轮在转动,他们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输出。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却像是在进行一场持久的战斗。逆风骑行的时候,容不得一点儿松懈,一旦他们脚下乏力,狂风会瞬间抵消惯性力,逼停骑行者。
就像是我们在生活中,总是要努力输出一些什么东西,不管是所思、所想、所做……才是看得见的进步。若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与放弃生活没有什么两样。
但努力去做,却又不得不小心落入“贪嗔痴”的心境,做什么和念什么要分开,这便是后话了。
草原上的积云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过他们的头顶,真的很漂亮。彦臣叫山巍两人先走一步,停下来拍了一段视频,才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胡子哥和山巍一直保持一左一右的队形。强烈的顶风,让他们顾不得总是看风景,各种感官里剩下更多的不过是痛苦罢了。但相比昨天的走走停停,今天的他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连续顶风骑行的节奏。
日落前抵达
彦臣查看了一下地图,发现在右旗城外有一条叫克鲁伦的小河绕城而过。他评估了一下距离和时间,对山巍和胡子哥说想先走一步,去追河边的日落。
“好嘞,你有计划就先去吧。”山巍总是无条件地支持彦臣的计划。
大哥依然稳重,他觉得这条路上的先后也不重要了:“好,咱们直接到县城集合吧。”
彦臣生出这么一个想法之后,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他没有码表,便用齿比和踏频来评估眼下的速度,听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评估心率,在车把上俯身下去做破风姿势,以便保持住一贯的骑行速度。
随着公路的走向逐渐转而向正北,太阳似乎在加速下坠一样,夕阳在山峦间跳动向前,又把骑行者的身影投射在路边的草场中,一起快速地向前移动着。
一个人骑行的彦臣,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是重新有了小伙伴同行,和夕阳形成了一副“对影成三人”的微妙画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彦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赶到河边的时候,刚好追上了先走一步的文武,夕阳却已经落下了山,只留下映红的半边天。
右旗同左旗一样,是一个不大的小城市,但是比左旗要大不少,崭新的高楼似乎在表明自己新兴城市的身份。
文武先找到一个电焊维修铺,本想直接焊死脚蹬,电焊师傅却告诉他说,有塑料构件的东西不能电焊。于是,他和彦臣在寻找修自行车的店面无果之后,只好来到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顺手的扳手,以备不时之需。
文武依然很担心,但是眼下别无他法,毕竟明天还要早点儿出发,也没有时间修车了。他的预感却是有道理的,这个“瘸了腿”的自行车,果然还是没有撑到明天结束,这是后话了。
满足就是幸福
待他们找到旅馆,和山巍、胡子哥再次集合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十公里的逆风骑行,他们用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完成。他们好说歹说,承诺绝不碰坏地板和墙纸,老板才同意他们把自行车推进屋子里。
老板顺便和他们聊起自己的骑行经验,又给他们指了指去呼伦湖的路。最后,还告诉他们过了暑假之后,呼伦湖就没有什么游人了:“没什么好看的。”
是夜,小城夜景竟然美得有些梦幻,四人来到一家小店吃饭喝酒。文武学着北方人就着一瓣大蒜,吃了一碗饭,彦臣也开了骑行的酒戒,要了一瓶啤酒。
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不用赶夜路,饱餐一顿之后,可以在温暖舒服的旅馆里早早地睡上一觉,再也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好的享受了。
骑行日久,便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满足感,一饭一粥,一床一枕,都是世上最容易被忽略的美好。其实真正重要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几样而已,说大也大,事关生死,说小也小,每天都做。
看一个人是不是幸福,关键在于这个人怎么看待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不幸的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他的,从而怨天尤人;幸福的人则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对他的馈赠,从而心怀感恩。
“看日出吧”
饭后,想起了明天的行程,彦臣看了一下时间和距离,便突发奇想:“明天咱们早点出发去呼伦湖看日出吧!这样还可以早点儿到满洲里。”
“好啊,我都行。”文武对这些细枝末节从来没有意见。
山巍听说有新的项目,自然觉得必然不能缺席:“好啊,那就去呗!”他只是不想错过旅途的每一个环节。
“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去。”彦臣回应着山巍那不出意料的回答。
“你咋什么都知道……”众人哄笑一阵。
彦臣继续说道:“算上往返的话,大概需要多骑十公里左右。”
胡子哥考虑到了自己的体力问题,似有难意,思忖了一下,说到:“我明天就不绕那个道儿了,我晚点儿起床,咱们直接到满洲里汇合吧。”
骑行计划的最后一天,早四点半,看日出的三人就已经准备就绪。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的夜晚,一轮弯月悬挂在半空中,像是冲锋的号角一样。
风力不减,风向未变,刚好是顺风,如大家所愿。
昨晚虽然没有夜骑,今天凌晨还是把这段夜路补上了。而且,凌晨的空气明显更冷一些,刚出发十几分钟,从旅馆里带出的些许温热就被风吹散了。
骑行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东方夜空的颜色就开始慢慢变淡了,从黑色逐渐变成深灰色,再从深灰色逐渐变成带着红晕的深蓝色,红晕又逐渐扩散加深……
然而,随着天边的颜色悄悄发生变化的同时,气温似乎还在逐渐下降。这几天以来,还是第一次天不亮就出发,彦臣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冷颤,便突然认识到自己根本准备不足。尤其是双脚和双手由于不必用力,内热不足,很快就冻得有些麻木了。
但是,既定的计划根本容不得他们停下来,哪怕是减慢一点儿速度。彦臣在最前面,山巍其次,文武在最后,三人在寒风中只顾赶路向前。
不知道何时,彦臣偶然一回头却发现文武不见了踪影,便问山巍,竟然同样没有觉察。彦臣用手撑住车把,从车座上站起身来,用力向后张望,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山巍和彦臣开始减速,但因为惦念着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完全停下来,并且以为他会慢慢赶上来。
彦臣很费解:按说,以文武的体力,他们不应该相差这么远……
P.S.
望月尘 | Yann:
有时胡言曾经,有时乱语现在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