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是黎明 第10章

大慈善家

我来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边，看着天边一轮通红的太阳，任凭海风吹乱我满头黑发。脚下的沙子带着余温，粗糙却又温柔。我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在海水的潮涌下渐渐模糊。

巨大的海滩没有一个人，除了我之外，只有海鸟在高声鸣叫着掠过。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是生命的律动。属于海洋和大地的生命律动。

我登上旁边那高高的海岸上，那如同刀劈斧砍一般极具雕塑感的悬崖，我站在悬崖上俯瞰，海面距离我已经很远。我回过头，看着旁边高高耸立的黑色城堡。

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堡，说是城堡，不如说是城堡群，甚至是城市，黑色的它的主基调，高高耸立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十三个尖锐的塔顶直插天际，云雾缭绕，难以看到最高处的样子。围绕在十三座高塔之外的，是高大的黑色城墙，绿色的苔藓铺在城墙脚下，无处不在的爬山虎是墙上唯一的装饰。墙的顶端，还密布着狰狞的铁丝网。

我围着城墙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空隙可以通过，这是一座没有大门的城堡。

即使再严丝合缝也难不倒我。我伸出一根手指，结实的城砖荡漾出一片虚幻的涟漪，我信步走入其中，再度出现，已是深深庭院内部。我的背后是黑色的城墙和密密麻麻的警卫，前方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林中幽径。

我完全想不通，一个大慈善家的房间，怎么会弄得如此戒备森严。他，到底在怕什么？

这位老人，在现实世界里成就了无数的美名。大企业家，专注社会公益事业，为此耗资无数。这样善良的人，忽然因为某种原因而陷入沉睡，是一种巨大损失。因此我义无反顾出手了。

我走进幽暗的小径，敏捷地绕过树木后面埋伏的一波又一波警卫，绕过红外线和激光束组成的高科技陷阱，烟雾一般凭空飘过深深的沟壑和狰狞的铁丝网。在无数双警惕地不断旋转的摄像头监视之下，我照理未被任何人发现，出现在云层之上，那个最高塔尖之内的老人家卧室中。

他的秘密，我也很好奇。他到底在怕什么？是什么威胁着他，令他如此没有安全感？

我化作烟雾飘入窗台，出现在高大衣柜的背后。衣柜前方是一张简单的硬板床，念过六旬的老人一脸愁容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脚下的云彩和天边的晚霞。

良久，老人一动不动，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瓶。老人慢慢掀开瓶盖，里面透出的黑暗气息令我的灵魂一阵颤动。

好纯粹而邪恶的气息！好熟悉的气息。好像来自远古，又好像近在咫尺，那是地狱深处贪欲恶魔的气息，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知道，但我的心告诉我肯定没有错。

也许在某个维度或时间段，我和那个恶魔，曾经有过什么交集吧。肯定是不愉快的交集。

我已经明白老人的恐惧之源。当他一仰头，要将小瓶内的东西一饮而尽之时，我挥手打落了这个小瓶。一声如同尖锐贴片划过玻璃、铁锹激烈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骤然在房间内响起，老人痛苦地大叫着倒在地上，我冷哼一声，一个响指将角落里渐渐现身的魔影再度送回地狱。

我扶起老人，用手在他额头拂过，老人狰狞的表情渐渐变得轻松舒适，随即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再伟大的人，也逃不过岁月的消磨。古代帝王幻想长生不老，今天的大人物们也逃不出这一轮回。这位可敬的老人，虽然乐善好施、乐天知命，却也在这一欲望的折磨下跌入魔鬼的圈套。

他恐惧的，不过是人人逃不掉的生老病死，和因此陷入魔鬼的控制罢了。

因此，再高深的庭院、再严密的守卫也不能保护他，除非他克服自己的欲望。但我仍旧愿再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那些善意。

如果他继续沉沦，我也将随时前来收税，毕竟，我可是无法无天的幻梦者。我的代号，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