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这样活过

2017-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夫非子

我们曾经这样活过

我们曾经这样活过

八十年代初,因为媒体的落后,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没考虑过贫富,和高低贵贱。在农村,农民就是贫穷的代名词,人和人的差距除了长相,好像根本没办法区分。

比如我的邻居,住土坯房,人畜同舍,一家三口住里屋,一头老牛拴堂屋。我没有看到他们的苦,反而觉得他们一家幸福得发光。

女主人挺着肚子,偶尔出来晒太阳,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有时候她眼睛盯着隆起的肚子,有时看天。偶尔她目光投向别处,总闪烁着警惕的神色。

那是个计划年代,什么都在依据计划行事。包括生育。她随时面临被抓去堕胎的危险。

那段时间,我听闻说,一个孕妇生产,意外地生出来一龙一凤双胎,而后被强迫着弄死了一个。主使者说,二胎是计划内,这没问题,问题在于:二胎也只允许生一个,并不是两个;生两个就是违法,就属于超标。

一个大活人,又大腹便便,哪里藏得住,何况村里镇里的干部今天来一趟明天来一趟。大概瞒了几个月,肚皮都圆润了,终被发现。

我目睹了几十个大老爷们气势汹汹,围堵那个大肚子的孕妇。这印象像刀刻一样,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也抹不去。

那个妇女一口四川话,伊利哇啦地扭着腰,小跑着,像个鸭子,跑进家门,插上门闩,躲在里屋扒着窗户框求饶,喊救命,一声一声透露出入骨的恐惧。

围观的人瞪大眼睛,束手静立,内心或愤愤,却没人敢替那个女人伸头。

村里的妇女主任隔着窗户不咸不淡地劝了两句,见没用,就别过脸和别人说笑去。

那家男人被两个壮汉架起胳膊,蹦起来,茫然看着一圈冷漠的脸,嘴角咬出血痕。

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一声命令,三五个年轻人就开始扣门,然后砸、踹。随着一声轰响,门板倒下,怀孕的女人瘫软在地,吓昏过去。

这个孕妇想当然地被堕胎了。是历史剥夺了她自由生育的权利。

相比之下,《我不是潘金莲》中那个告状的女人的命运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个事情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三十个年头以后。我给它的定义是:有中国特色的悲剧。

要我说,两千年以前,中国每十个年份都有一些特殊的悲剧发生,这些悲剧都渲染着中国的特色。

九十年代前后,我在读初中。动不动我和我的同学们就被动员去参加县里公检法的审判大会。

所谓动员,其实就是死命令。直到今天,每每被动员,我依然这么理解。

所谓审判大会,就是法律不健全前提下的一出出愚昧和愚弄背景下的闹剧。

这样的审判基本都带着威慑的性质,不仅公开,而且最大化地公开。高分贝的喇叭开放最高音,宣读审判书的声音敲击得耳膜都疼。

犯人一色的剃光头。下跪的,胸前挂着牌子,牌子上打了叉号,就是死刑犯;非死刑犯,也得五花大绑,俯首,胸前一样挂牌,牌子上写着罪名。

犯人中间有一个我的同乡,犯偷盗罪。审判结束,人群散去,我见到他的母亲哭天抢地,一边还狠狠地说:“丢人呢!”

这样的审判会让我意识到:一个人,尤其一个年轻人,决不能犯法,否则,铁定了做不回一个正常的人,连家人都跟着受辱。

反正我打那时就被彻底威慑住,连早恋都不敢动女生的手指。可能出于对法律的敬畏,我荒唐地以为早恋也属于违法。

早恋可耻!我清楚记得一个老师这么说过。

我甚至在幼小无知的心里给这句话进一步形象地拓展了一下:早恋不仅可耻,而且丢人现眼。

二十多年过去,真相像维基解密一样在我脑海里呈现,我才发现,无知才是真正的可耻,愚昧和被愚弄是多么的可怕。而教育如果渗透进这些东西,那就是悲剧至极。

读余华的《活着》,读出了人性;读倪萍的《日子》,也读出了人性。喜欢余华文字里对人性深邃的剖析,也喜欢倪萍恬淡从容的活法。

说到底,日子还要慢慢过。只要心里装着历史,装着昨天,就会活得透亮,活得清澈。

经历两千年以前的中国式生活的人,比如我,真正体会到了中国梦的伟大。

所以,在向上的生活里,我必将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祖国的赤诚。

2017/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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