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阿媛的缤纷童年（22）

            晒谷与送粮

    阿媛清晰记得，小时候，每当夏天双抢过后，乡下人家都要干一件事：送粮。那时，每户人家都有一个送粮册子。送粮册上写明了各家各户要送粮的多少。这是上面按各个人家的人口数量规定的。阿媛曾见过家里的送粮册。是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双抢过后，村里各组队长会挨家挨户催促送粮。有的人家会主动送粮，有的人家就没那么主动。有的人家能按质量送粮，有的人家就企图偷工减料。因此，关于送粮这事，公家是管得很紧的，送粮的时间有规定，送得太迟的，村里的干部就会一波一波的来你家催促，直到催得你不好意思。送粮的质量也有规定，不合格的粮食是不收的。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家里的谷子晒得只有半干，用手摸着还有点潮湿，也送过去，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结果，被收粮的查出来了，只得把粮食拖回家，又晒几天，再送过去。也有个别十分狡猾的乡下人，他在麻布袋上的底下放半干的不合格的谷子，近麻袋口子处放的是晒得极干极好看的谷子，那收粮的人也有被骗的，只伸手在麻袋近口子处胡摸几下，就过关了。有些收粮的人就极聪明，不那么好骗，他会把麻袋里的谷子倒出来检查，尤其看那麻袋最里面的谷子质量。

    阿媛家的送给公家的粮食都是质量合格的，没有一次返工的。因为阿媛父母的憨厚和良知。她父母一致认为：虽然不那么干的谷子可以多些斤两，但那谷子容易发霉，送到公社粮库去给吃国家粮的吃，那是坏良心的事。因此，阿媛家的送粮的谷子跟自家吃的谷子是一样对待的：都在太阳下晒得极干。

    双抢农忙时，阿媛就常常帮着大人分担晒谷子的事。中午回家时，她姆妈忙着去搞饭吃，阿媛就跟父亲一起晒谷子。那刚从打稻机里打出来的湿谷子湿答答的，而且跟湿稻穗杆子扭缠在一起。要想把谷子晒干，得先把那些稻穗杆子分离出来。看到父亲弯着腰在分离稻穗杆子，阿媛也学着父亲的样这样干：她弯着腰，把稻穗杆子从湿谷子里翻出来，然后用力一甩，稻穗杆子上的谷子纷纷落下，再把稻穗杆子扔到晒谷坪外面。当稻穗杆子全部从湿谷子里清理出去的时候，父亲就开始翻晒谷子，只见他拿起晒谷耙，双手紧握晒谷耙长柄的中部，晒谷耙接触地面的那部分像一把巨型梳子，长长的柄与巨型梳子的中部连接。拿起晒谷耙翻晒谷子，一方面好像给湿谷子梳头发一般，把湿谷子中的零星稻穗“梳”出来。另一方面，通过晒谷耙翻动湿谷子，通过推动湿谷子，就可以让湿谷子充分地接触阳光，加快湿谷子晒干的速度。每次，阿媛在屋檐下看父亲在正午的太阳下晒谷子。她心里已默默记下了谷子是怎么晒的。当父亲累了进屋去休息片刻，或是渴了进屋去喝水。阿媛就会立马戴起草帽拿起晒谷耙翻晒谷子。那正午的太阳极为毒辣，太阳把晒谷坪晒得滚烫，那湿谷子很快就干了大半，阿媛穿着拖鞋踩上去，顿时觉得脚板底下像着火一般，烫、痛！阿媛脸上早已大汗淋漓，但是阿媛能忍，她总是尽力干多点活！为父母多分担一点！她爱上了干活，干活能让她踏实，让她心安，让她幸福——看到父母开心，她会感到更幸福！

    阿媛家的湿谷子会晒两次，第一次晒后，谷子大部分有六七成干，把它们暂时存放在大屋里。然后把大屋里的谷子再挑出来，在太阳底下晒第二次，这次谷子基本能晒到十成干了。谷子晒了两次后，就可以送粮了，也可以把谷子脱掉外壳，打成你煮饭吃了。

  等双抢全部完成，还没来得及休息，这时候，村里组上的邻居们陆续开始送粮了。阿媛的父亲就会跟着大家一起做好送粮的准备了。他会先借来一些大麻袋，在家里把麻袋一个个装满稻谷。等几十个麻袋全部装满，阿媛的父亲就会喊上一辆拖拉机，叫来几个邻居，帮忙着把装满粮食的麻袋抬上拖拉机。等拖拉机上堆得像坐小山时，家里也没有装粮食的麻袋了。于是，阿媛的父亲就会跟着开拖拉机的，带上粮册子，把粮食送到乡里的粮库去。

  有一年，父亲带着阿媛一起坐拖拉机送粮到乡里的粮库去。那次，阿媛见识了粮库的模样。原来粮库就是装粮食的仓库。它就在大桥湾街上不远处的大路旁，那里有一排两三米长的只有一层楼的房子。屋顶成“人”字型，盖着瓦。拖拉机停在这排叫“粮库”的房子的尽头。阿媛和父亲跳下拖拉机，就有验粮食的人走过来，先是照样扒开麻布袋看粮食的质量，若质量过关，就会拿着大称称粮食。那一麻布袋粮食很重，拿一根扁担，把它穿过称杆上的绳子，两个大男人抬着扁担的两头，吊着绳子的秤砣就在称杆上溜动。阿媛的父亲和验粮食的人共同确定的几斤几两，就可以称下一袋粮食了。称粮食的过程很费时，全靠人力，但他们都很有耐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不可。等所有粮食都成好后，验粮人会在阿媛家的粮册上确认送粮数目，签字。过一段时间，村里的干部就会把送到粮库的粮食换得的钱（只有市场粮价的一半）拿给阿媛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