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
不知何时开始,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就像我们不知道三尺冰冻从哪天开始,彼此的差距何时渐渐拉开。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一跟他们谈话,我就低了半截,像一个侏儒,尽管我是语言的巨人。
我所拥有的内涵是什么?不就是人人能脱口而出,纸上谈兵的通俗认知吗?像“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或“积水成河,聚沙成塔”。但持续行动的人用行动说话,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干着该干的活,却驾轻就熟地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在行动中不断纠偏,把自觉的行为变成不自觉的行为,把有意识的行为变成了无意识的行为。相较之下,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日久生厌,在拿起又放下的时间怪圈中循环。我最引以为傲的成长,恐怕只是他多年前积累的那个小小里程碑,而且,还是最不想被提及的当年勇。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当他们持续行动时,动作是敏捷的,行为是迅速的。他们的心中仿佛有个永动的发条,无数次地重复着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自在风采。让我明了,持续行动不只是习惯,更是信仰。他们是摆脱诅咒的西西弗斯,是没有被打乱语言的巴别塔工人,是向着太阳不知疲倦奔跑的夸父,是不断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他们的肉体和灵魂是如此执着,血液里充满不妥协,力量和可能性围绕着他,越来越少的问题能让他们恐惧。仿佛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开启着未知的大门。他们将生活看成一场游戏,十年磨一剑,爱拼才会赢。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因为他们很充实;当众人耽于享乐、或被欲望裹挟时,他们的生命却毫不贫瘠,不缺乏进坚持的镇静、不缺少进步的快感,甚至连略显单调的生活,都透着繁华。他们一开始行动,有时会看见成功之船的桅杆,而心生欢喜,有时会因边际效应而陷入瓶颈,有时会遇到转角的微光。这一切不可预见,又跌宕起伏,有心跳加速,有黯然独行。在行动中有低潮有高潮,可用不着在意。世界这么大,高高低低、风风雨雨,不正是我们的人生?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他们总是不绝望。埃德蒙·伯克说:“如果绝望,就在绝望中奋斗。”一个人如果不绝望,坚持不懈,就可以经受时间的考验,哪怕不能如日中天,也许最后还能歪打正着,修成正果。史蒂芬·金说:“人有时候就得硬着头皮上,哪怕力不从心,仿佛坐着铲屎,使不上劲。因为你干出来的活儿可能还不错。”持续行动的人总是低头看路,痴心狂热地浇灌自己的理想,穿过沼泽和荆棘,越过高山和激流,他们不断前行,直到黑夜过去。而我呢?碰壁后总被绝望缠绕,连坐着铲屎的劲儿都拿不出来。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我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我的浅薄和焦虑,免得他们更容易碾压我,甚至连正眼看我的意愿都没有。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他们身上闪耀着一种气质,这种气质不来自于物质的成功,而是失败后还继续前行的淡定,他们用持续行动锻造思想的船锚。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他们像束光照耀世界,在坚韧不拔和坚持不懈中获得无穷的力量。他们懂得生命太短,他们积极实践、努力坚持、行动不息。
我害怕持续行动的人,尤其是——
还在持续行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