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亮的眸（（缅甸行摄感悟-2））

从缅甸回来，已有数月。那双星辰般璀璨的明眸，时常闪烁在我的脑海，让我迷恋，让我陷入沉思，以至于，在我读书、冥想、摄影创作、琐碎杂务期间，都不得不作短暂的停歇。

摄影：舒涵

那璀璨的明眸，宛如一潭清碧透明的湖水，将我的心灵浸润。在缅甸，当我的目光第一次触碰这潭碧水时，整颗心禁不住振颤起来，曾追问：如此清澈，淳朴，温润，和善，它的源头在哪里呢？

飞机到达缅甸上空时，俯瞰下去，到处是佛塔，金色的，白色的，砖石自然色的，隐现在成片成片的绿树丛中。

这让我想起上世纪60年代，郭沫若当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期间，有一次出访缅甸、印尼回来，到学校作报告，他对学生们说：缅甸给我的印象是“塔、塔、塔、塔、塔塔塔”，当飞机飞到印尼上空时，就对出了下联“岛、岛、岛、岛、岛岛岛”。

摄影：舒涵

是的，缅甸是一个佛教之邦，号称万塔之国。

今年6月下旬，我与影友们去缅甸进行摄影创作，对这个多塔之国有了一番眼见为实的亲身体验。

万塔之国，以佛塔为拍摄主体，那是必然的，但是，我们却被告知要脱去脚上的鞋和袜，方可接近佛塔。无论是人头攒头的大佛塔还是散落在原野无人问津的小佛塔，规矩都是这样。

这多少让人有些诧异。当地的摄影领队告诉我们：在缅甸，上至国家领导人，下到平民百姓，凡走近佛塔，莫不如此，光脚即为赤诚。

摄影：舒涵

在接下来的数日，我们每天都能看到，那些沿着大街小巷、村道屋舍托钵化缘的小和尚，眨巴着明亮的眸子，披着枣红色的袈裟，赤脚而行。领队说，这样的赤足，一是以此而昭示世人，自己对佛祖很虔诚；二是表示对施主的尊敬。而那些对佛祖同样虔诚的施主，施舍时也要光着脚，把早晨煮好的米饭一勺一勺地盛到和尚们化缘的钵里。

在缅甸，出家和修行已成为缅甸男子一生中的必修课。没有出家当过和尚，没有经过剃度礼的男子，会遭到社会的藐视。缅甸男孩剃度仪式礼一般在6-20岁之间进行，大多数选在13、14岁剃度。剃度之后，孩子就留在寺院，正式成为了一名出家人，接受佛教洗礼与教化。这样的教育，少则一周，数月，一年或两年，多则终生皈依佛门。

摄影：舒涵

在缅甸，如同进入了时光隧道，那些茅草房仿佛中国四五十年代落后的农村，给人时光倒流的感觉。然而，美丽的金塔在烈日下闪耀着金光，茂密的森林，没有污染的河流和清澈的湖泊，又让你仿佛置身童话般的世界。

缅甸气候炎热，多蚊虫，为清凉驱蚊，涂抹香木粉成了缅甸女人和孩子的传统生活习俗。这样让他们看上去像土著人，但是，他们那清淳如玉的眼睛，分明在告诉你，这是一个和善和文明的国度。

从曼德勒去浦甘的路上，我们路过甘屋小学。年轻的女教师在黑板前授课，孩子们扑闪着大而亮的眸子，精灵灵地端坐在座位上。教室里忽而静穆无声，忽而书声朗朗，场面洁净而虔诚，如同寺庙里小弥裟诵经一般。

摄影：舒涵

缅甸的孩子，从两个渠道接受教育，一个是寺庙，另一个是学校。在缅甸上至君王，下及庶民百姓，从他们的生活、习俗到各个文化角落，无处不充满浓厚的佛教色彩。佛教的哲学思想已融入到缅甸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显然，在缅甸，佛教已俨然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在我们的行摄途中，常常能看到这样一种景致：在某一个拐角处或某一个乡道村口，忽地就见着一只陶坛放置在桌子上，木架上，竹编的筐里，亭亭玉立，温文尔雅，犹如一件不可多得的工艺品。其实，它们不是工艺品，它们是专供行人饮水解渴的凉水坛。

数天的行摄，我们去过佛塔，去过菜场，去过村庄，去过学校……所见之处，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僧侣凡夫，都一样的微笑、和善，悠闲淡定。这里民众心态平和，民风淳朴，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乐观，自信。

摄影：舒涵

在一座寺庙里，一个小和尚蜷跪在地板上正一字一字地解读经文，我的镜头焦点聚在他捧读的经书上，少年忽地抬头望我，那一双明眸，似乎可以融化珠峰之顶那万年的冰冻。

我在缅甸听说，这里很少有偷窃、打架斗殴、乃至杀人的刑事案件出现，夜间人们甚至可以不闭门而入睡。我想，这也是有“源头”的。这里的“源头”与我常常思索的那潭“湖水”的“源头”是否同出一脉呢？

如果一个国度，正在一步一步陷入到自私自利的泥潭，苦难重重，灾祸频生，利欲熏心，尔虞我诈，整日忙于个人利益的纷争角斗……这样的国度，是不是因为缺失了信仰与理想才导致这样的“恶果”呢？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其实，崇高的信仰，对于人类生活的重要犹如空气与水对人生存的重要一样。瑞士哲学家阿密埃尔说，“信仰的价值恐怕胜于真理的价值吧！真理不讲情，但信仰却具有慈母之心，科学对于我们的渴望是冷淡的，而信仰却安慰我们。”

摄影：舒涵

缅甸被喻为“微笑的佛国”，这个国家曾常年经历战乱和贫困的肆虐，有着自己一段深沉的往事。如今，它像一位出尘脱俗，与世无争的少女，正微笑着朝世界款款走来。她那明媚的眸，闪烁在我的脑海，让人迷恋，让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