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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人(一)

2020-09-19  本文已影响0人  彦蘋

一.    我家的水电工。


还记得情景喜剧《我爱我家》里的刘星吗?这水电工特像他,连说话的姿态,说话时的表情也像。

但他不是演员张一山,是我堂侄装修公司请来的水电工。

他站在那儿,就一向后微倾的S形。背微弯,肚微前倾。看起来嬉皮笑脸,一脸孩子气。

我怀疑的看着我堂侄儿。

他没理我。交代他该在哪些地方开电路,哪些地方开水路。

他拿一枝笔,在墙上做记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我来了,看见他站在那架折叠高凳上,在客厅顶上、墙壁上画线,跃高众低孙猴子一样。线画的很美观,绝不比几何老师逊色。

我不由得再看看他。那张孩子气的脸现在一脸严肃庄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手里的笔。

画好后,开始拔壕。

机器打在水泥上发出尖锐的吼叫声。屋子里瞬间扬起一团尘土,像浓雾一样。

我下来院子里,抬头望去,灰尘一团一团从窗户里飘出。我走到院子西边的亭子里坐下,看喜鹊悠闲的在草坪上散步。

等听不到那刺耳的声音了,我上去。

墙壁上新线路已经刨好了,线路规整,该直的笔直,该弯的巧妙。他和助手正在往里面排线。脸上罩上一层灰,沾满尘土的眼睫毛显得很长,眼睛特别明亮灵动。

我看了一会儿。

这时已过了12点。

他看了看我,温和的说,你回去吧!放心,我会做好的。

12点多了,咱们出去吃饭吧!附近有个牛肉面馆。我说。

奥,不用了,我们叫了外卖。

下午过去时,线已排号,并固定。

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换水阀。

我知道现在6点多,正是做饭时间,不能停水。

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我9点过来,他说。

昨天的明天,已被一轮红日隆重托起。

我踩着初阳,去新家。

正是上班时间,南内环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路旁的店铺散发出烤饼子香味儿。

踏进院子,园丁正在浇草坪。喷灌在愉快的旋转,阳光照射下水珠闪着五彩的光,飞落草坪。

我想他会不会早到呢,爬上五楼看,门锁着,没来。

我下楼坐在路旁的健身器上等他。

九点,他没来。我想,说不定堵车,上班高峰期,堵车是常事。

九点十分,我打电话催,说是半小时后到。

望着进来的每一辆白色小车,我都升起希望;看见车上出来的人,再变成失望。

九点半。九点五十。十点。我焦灼起来,不安的徘徊。

十点半,还没来,马上十一点人家做饭了,还换什么水阀!

我打电话,告诉他别来了。

他说在平阳路上,马上到。

十点四十,他来了。

我很想发脾气,但我不敢得罪他,他要在水电上做了手脚,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强压下火气:现在不能停水了,下午换吧!

就五分钟。我五分钟就换了。

他淡定的看着我说,眼睛单纯明亮。

看着他的眼,我觉得我刚在的想法不好。久住机关单位的人,会有心里阴影。

好吧!我去叫人停水,水一停,我给你打电话,你换了立即给我打,我让人家开阀门。

几经周折,我找到了总阀门。

已经十一点。我给水电工打电话,没几分钟,他精瘦的身体出现在我眼前。揭开井盖,跳下去。

一会儿,他出来说关了。头上罩一张完整的蜘蛛网。

我们飞一般的跑上去,他宁下旧阀换上新阀,动作利落。不到五分钟。

我去开水阀,你看它漏不漏,漏就给我打电话。

他撂下话,人已不见了。

我走到在阳台上向下看,他已蹿出楼门,飞跑去井边。

喂!没漏水,一切很好!

我给他打电话。

然后站在阳台上看他跑进楼门。一转身,他就出现在我身边。

为了停水15分钟,我惊动了后勤处、总务处、行政处三位处长,两位保安,还有一位房子旧主人,两位新邻居,打了无数个电话,历时三天。从大厅到三号楼到四号楼,不管我问到谁,都会说应该去找另一个谁。

最后,行政处戴处长终结了这连环套,他准确的告诉我谁管理管道,并发来他的电话。中午我正做饭,忽然接到一陌生电话问我:家里没事吧?

我今天接打的陌生电话太多,竟然想不起是谁打来的,这么热心肠!了草的嗯了一声,通话结束后,才慢慢想起,这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应该是戴处长。很想向他道个谢,又觉得不好打搅。

他换水阀用了不到五分钟,从关水阀到开水阀,一千米的距离加上爬五楼两趟,总共用时十五分钟。

效率和效率真不一样。

我感到轻松了。拿起一截短管挑去他头上的蜘蛛网,问他上午是不是先去了别的地方做事了。

他说,没有,睡觉去来。

他不好意思,咧嘴笑了,很孩子气的笑。

我想起他昨天工作起来的狂样,也笑了。

但他告诉我,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他家是太原郊区的,在小店买了房。

他凭自己的技术,在太原生存下来。他是太原人了。

我说,还有一件事,拉我家垃圾的大车把院里的井盖给压坏了,新井盖已经买下了,你能不能帮忙给安装上?

看看吧。他说。

我们来到院子里。他揭开虚搁在上面的井盖。

压烂的旧井盖掉到里面了,得把它捞上来。我说。

那不能下去,如果有个钩子之类的我可以试试。

是的,这是化粪池。我去问了门房,又去地下室看,没有钩子。

至此,他在我家两天的时间,所有的活都结束了,该走了。

他礼貌的邀请我坐上他的车,一起走,我说不了,我十分钟就走回家了。

道了再见,我看着他的车驶向小区大门,驶出我的视线,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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