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一隅

一个剥蒜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放学回家的路上总会经过一家饭馆。这家饭馆已经有些年头了，自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那。放学的那段时间，那个老头就在那里，在那个饭馆的门口，一张圆桌，一把塑料红椅，一筐蒜，一个塑料袋。

不论阴晴，他就在那里。

放学时匆匆的脚步，总让我忽略了最纯真的风景。一次格外累人的体育训练，让我放慢了回家的脚步。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他的头发乌黑不再，皮肤并不洁白。穿着最普通的衬衣，配上黑漆漆的裤子和皮凉鞋，颇有老学究的味道。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很瘦却很有力度的双手。那双乌黑的手总是那么灵巧，握着白白胖胖的大蒜，一粒粒剥开，一剥就是一个下午。

微风拂过，他头上的白云飘飘，绿叶拂拂，路过的学生熙熙攘攘，嘈嘈杂杂，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安静沉寂，低垂着头，一边剥蒜，一边听着智能手机里传出的古早的歌曲，吱吱呀呀，这便是我心中一幅美好的画卷。

此后的每一天，我发现他一定就在那里，一盆一盆地剥，专心又仔细。他这么心无旁骛，慢条斯理，波澜不惊，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时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每天我都注意着他。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这位剥蒜老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取代她的是一个微胖的妇女。她把头发随意盘在后脑勺儿，系着黑漆漆的围裙，手上戴着一个厚重的玉镯子。她总是蹲在门口，用刀背使劲儿拍大蒜，然后粗鲁地把蒜皮剥离。这样剥出来的蒜总是碎碎的，不像那位老人剥出来的完整的、像白玉一样精致可爱的蒜头。

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到底去哪儿了呢？这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疑问。叹惋那闹市浮华中难得的安静美好风景的不再。但他悠然自得、泰若安然剥蒜的画面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