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时间·时间不能储存，所以我把生命交付给氢
郑贤玲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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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不到守岁，不到春节，是没有过年的心情的，但年历毫不留情地翻过了2021，再也无法穿越，无法回头……，这便是时间的意义，它仿佛从来都在，又仿佛从来都不在，只是一个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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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是怎样在日出日落、月圆月缺中找到节气的，仿佛有了时间，有了年轮，生活就变得不那么盲目。但等到我们走到时间的节点，回头看自己的经历时，发现其实许多的日子都是如此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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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在2022年的时间里我还有机会重复那些曾经的感受，尽管这样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我们还是在按照过去的经验安排未来的生活。我们甚至希望将自己的经验传递给更多的后来人，但发现我们自己几乎从来没有按照父辈的经验生活过，过去许多经验也不适应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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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年历的时候，我必须面对的是公司人力资源部发来的邮件：《2021年业绩自评表》。想想这个世界上很多必须做的事情，我大概最不善于做的事情就是年终总结了。每一次按照公司《自评表》格式填写的内容我都觉得软弱无力，它总是让我有虚度光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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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很多城市，拜访了很多的企业，认识了很多人，写了很多的文章，但我实在无法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对公司对社会意义何在。听说有一本书叫《狗屁工作》，人类学家研究发现社会中毫无意义甚至有害的工作占了一半以上。我想买来看，只是担心看完后自己会放弃工作，因为工作对我自己有意义，和所有做”狗屁工作“的人一样，工作着时间就不会空置，生命就有了社会人的状态，还能赚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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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规划过的事情，只是填充了规划当时时间的内容，更多的日子其实是被日子推着走的。所以，另外一件必须做我也不善于做的事情是写新年规划，即使写了也是给老板看的，我自己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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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很忙，和去年的去年、去年的去年的去年……的去年一样忙，到年底我有过一些痛苦，这些痛苦不是因为赚的钱少，不是因为空虚和孤独，也不是失去某个机会或丢失了某个问候，而是因为时间被撕得很碎，是找不到一段完整的时间来思考，或干脆就忘记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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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是由记忆构成的，我们总是渴望幸福，但时间帮助我们做选择性的记忆，我发现，那些痛苦的事情总是让我印象深刻，大概痛感更能感知生命的存在，幸福乃是一种虚无，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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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当时感觉火冒三丈，时间过去后觉得是一份不错的回忆。比如旅途中因为没有48小时的核酸被拒绝上火车，被拒绝住酒店，在陌生城市的夜晚四处寻找做核酸的医院，经过某个有疫情的城市回到家被隔离或是被约核酸检查。心情好的时候跟人说一声：你辛苦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一声：你有完没完？我发现当一个人的工作被看成是有益于别人和社会的时候，他便有了很强的忍受力，有了使命和神圣之感，就连被我吼过的警察也不那么跋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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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有人问我：做什么的？我会说：你猜。于是为自己在人面前的“形象”而生喜悦，其实每个人看我都不一样，但每一个被观察的“身份”都让我满意，这就像生孩子，如果你不去期望是男是女，生下儿子女儿都会兴奋不已，如果有了期望而结果与期望相反就会变得痛苦。所以，人对于不确定的结果不要给自己设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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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人问我：做什么的？我会说：写文章的。我写了二十年了，是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了。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的老板黄柏龄先生说：如果到一个行业三天，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个行业；如果在这个行业三个月，你大概知道这个行业在做什么；如果在一个行业做三年，你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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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开始思想的时候就企图摒弃巫术，但世界上总有一些惊人的相似之处，让人觉得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中国思想家孔子、老子和孟子，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几乎生在同一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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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工业文明将埋在地下的化石能源取了出来，人类破坏了它们的生存环境，他们也奉还给人类环境污染，反过来我们不得不接受上天的馈赠，于是，有了光伏，有了风电，还有了氢能……，这些技术都是在十九世纪开始启动，二十世纪50年代形成原理，80-90年代开始产业化探索，本世纪得到了确认，现在世界上很多人都在忙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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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存在于记忆，未来存在于设想，我存在于电脑的键盘上。无论是2021还是2022，意向的存在都是虚空，物质的存在都是真实，所以，我抓住这个世界的物质，包括电脑、书本，也包括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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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了获得各种物质而不辞辛苦，我们希望变得富裕，但富裕也意味着富余，即获得了一些不必要的物质，我们会发现，想要摆脱它们比获得它们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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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像记号，标识着时间的存在，比如白发、皱纹、发胖的身体，还有对自己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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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章有两类，一类是本职工作的产业分析，看起来是“有用的”；一类是各种杂文，是“无用”的。我的时间不够用，于是把它们花在“有用”的工作上。世界上的书也分两类，一类是“有用”的工具书，另一类是“无用”的文学书，但人类几千年的思想瑰宝都在那些看起来“无用”的书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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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师从来不告诉我怎么对待这个世界，而是问我自己在怎样对待世界，认为应该怎样对待这个世界，在跟她对话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外力，人很难自省，生命可以容忍长时间的不自知，也可以忍受长时间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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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节点总会想起一些过去的往事，今天还是想起中学语文老师谭德文先生那句话：你要小心那些假知识，它比没有知识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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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研究的方向是对的，一旦方向错误，能量越大的人，错误越大。方向对了，能力小的人也可以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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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在能源革命的浪潮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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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轻，像氢气一样不能独立存在；时间很重，像氢气一样可以承载世界。但时间不能储存，氢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