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
第一章 缘起
秋风乍起的早晨,已开始起了寒意。迎面吹过的风,像洗澡时刚打开的热水器中那开始的兜头一浇,热水还没续上,身体肌肉被猛地一激泠,那短暂的刺激一般。覃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短袖跑步转回,身上汗湿后被风一吹,正好不冷不热。刚走进家门,丈夫就略带神秘地凑过来,压低一向高声粗嗓的喉咙,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听说没?对门的老板肖运华跑路了!”本以为这条消息会像兴奋剂那样激起妻子的好奇心,可覃玲不以为然,并没有相信丈夫传递过来的消息。一边拿毛巾牙刷准备洗漱,一边以呵斥的口吻告诫着如长舌妇般的丈夫:“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你别乱起哄!被别人骂你就好了!”妻子的冷淡反应,使丈夫一下子失去了展开话题的动力,像一只充满气想要好好蹦跶一下的皮球,迅时被戳破那般失去了兴味,讪讪然出了家门。
这条消息却像长了翅膀般在小镇的街头巷议中被证实。覃玲这才彻底相信了这一事实。搬家到这镇上已十年之久,覃玲和隔着一条街的对门女主人李月香倒是十分熟悉。可从来也没有见过她丈夫是个什么样子,高矮胖瘦,眉目长相,一概不祥。就像一本自己没看过的书,旁人精精乐道的主人公形象,刻画得如同从云端走下来的吴刚那般,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这个以灯具生产为龙头的工业小镇二十年前还像个小村庄,除了一条1000多米长,走路都扬尘的窄马路和马路边零星可数的几间楼房门店外,整个小镇也就有一家国营的灯具厂。弹指一挥间,二十年过去了,小镇早就旧貌换了新颜,国营灯具厂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多家私营灯具厂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小镇的四乡八邻。道路拓宽了,农田征用了,小镇扩建成城乡一体化的灯具产业群。灯具产业的兴旺,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小镇因此一天比一天繁荣了起来。由此也诞生了许许多多发家致富的灯具销售员。
只听说李月香的丈夫肖运华原先也只是一个初中毕业洗脚上岸的农家子弟,凭借着自己的父亲是大队干部,家底子厚,自己又能说会道,结交了些跑灯具销售的朋友,看他们都一个个地发了财,回家建起了楼房。回到家跟父亲一合计,凑了些本金,自己也加入了推销灯具的行列。那时候灯具产业才刚刚兴起,灯具市场需求量大,再加上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很快订单就纷至沓来,他轻松就挣得个盆盈钵满。一年纯盈利就几百万,几年下来,家中资产已累积到两、三千万之多。在小镇上建起了单门独院面积庞大,装簧考究的别墅。李月香和孩子也离开了农村,成为了镇上的留守太太。每天在家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带孩子,织织毛线衣看看电视。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刚开始的时候李月香还不适应这样略显悠闲的生活,时常会怀念在乡下种田时的辛劳日子,时间长了,和镇上其他像她一样的妇女熟识后,学会了穿衣打扮,打打小牌,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留守的生活。
李月香的丈夫肖运华每年会定时在清明节,中秋节,春节回来二、三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外面满世界跑。这种情况的家庭在小镇上也不只她们一家。时间一长,销售员在外地包养小三,生下孩子的事时有发生,屡见不鲜,各种各样不同的传闻和故事情节不一而足。也有人在背后猜测李月香的丈夫在外地另有家室,可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透露半句。偶尔有个别和她熟识的小姐妹拿这事对她进行调侃:“小香子呀,你家华子老不家来,在外面不学好,有小了,把你撂这块,看你怎个好?”李月香总是强颜欢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问他克嗒,只要他把钱把我和匣子用,随他在外面花天忽地,他娘老子不能不要了?等他老了,看他家来不家来?”话虽这样说,李月香其实心中多少也如十八个吊桶般,来来回回,忐忑不安。每次丈夫肖运华回来,她都会多方试探想吊他话,可她男人沉稳得很,毕竟是在外面跑的人,哪儿就看不出她那点小伎俩和小心思,一句话就把李月华噎住了。“不放心啊?行哎,要么我就在家头陪你,钱别苦了,匣子你打工养他。”这种话也是为了赌李月香的口,省得她唠里唠叨的。节一过,东西收拾收拾,小轿车一溜烟,该走的还是走了。留下无奈的李月香,也只能日子照旧,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下一个节日的来到。她过着这种缺偶式婚姻,独自照顾着孩子的生活,看上去舒服安逸,其实心中的苦楚,谁又能明白和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