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流水账2 泌外惊魂

      第二站，泌尿外科。

      回头想想，对泌尿外科老师印象比较模糊，主要是没有跟他们去手术，没有被提问。另外，自己心里还没有接受直面男病人的隐私。

      这里泌尿外科也没有女医生，听说附院有一个很牛的女泌外主任，那边的同学佩服得不行。看看管的病人多是男病人，我们女生连查房都不想参加。为啥，羞，这里好像都是男人，没有性别差异。

      我跟着一位进修医生，他也害羞，面孔白皙，常常被上级医生一瞥，他就面红耳赤。查房时，我磨磨蹭蹭躲在他身后，他也就微微一笑。他们常常仔细端详着别人的私处，甚至摆弄着，然后还一二三说得头头是道。经常要插尿管和换药。还好，我老师都自己去了，让我写写病历就行。

        我管着几个女病人。大都没有印象了，有印象的，只有一个19床，是被她吓的。她六十多岁，住了好多天了，我接手时她刚拆线，她是膀胱癌做完手术的。治疗告一段落后，一天查房，她女儿想在出院前再检查一下，回家好放心。病人靠在床头，微蹙着眉，向她女儿招手，女儿凑近妈妈，嘀咕了几句，妈妈点点头，于是向医生提出今天就回家。

        整理好病历，已经12点多了，我离开办公室去买午餐。在电梯里遇见了她们母女俩，女儿提着很多包袱，我就帮忙搀着老太太，准备送她们去门口上车。

        刚出了省医的大门，女儿转身要招呼车子，老太太突然弯腰捂住了肚子，慢慢地很难受地要蹲下去。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吓了一跳，以为她开刀的口子有什么问题。正好一个急诊科的工作人员拉了一个送病人的空车经过，我赶紧拦下了他的车，几个人把病人扶上去，和那个工作人员一起飞快地推车，奔回了泌尿外科。

        老总正在值班室，我说是19床，老总点头，直奔护士站，冷静严肃地一边体检一边嘱咐护士给予病人吸氧，开放静脉通道。

      抬头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我，眼神坚定。嘱咐我就呆在电话旁，按他的嘱咐负责打电话。

        护士推来急救车，里面备有急救药品。老总一边检查，一边下口头医嘱，护士一人记录，一人执行，我按他指示打电话，心电图，心内科，麻醉科，急会诊，很快就来了。

        心内科来的是位副主任，听诊后就与心电图医生一起安放电极。麻醉科医生拿着气管插管的东西旁边待命，无声，有张力。

      心电图一出来，心内科主任就说很凶险，是急性大面积的左心室前壁心肌梗塞，需心内科处理，正说着，心电图机叫了起来，心电图提示病人心率是一跳直线了。

        几位医生一起投入了紧张的抢救，心内科医生给予药物医嘱，老总胸外按压，麻醉科气管插管，紧张有序，没有慌乱。女儿无助地一旁啜泣，一直嗫嚅着妈妈妈妈，可是妈妈的身体没有了一线生机，尽管医生们满头大汗，依旧回天乏术。拆除了那些机器连线，老太太被推走了，女儿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走了。

        一切散去后，我依旧呆呆地趴在电话旁，回不神来。

        护士们看看我，说可怜的孩子吓坏了。下次你把病人送急诊科，然后你走。

      老总想安慰我，说拉回来也没有错，我们熟悉啊，抢救也及时，就是没有办法啊。应该是有征兆的，她可能不舒服，想回家没有说吧。

        我拖着疲惫的腿走进办公室，找个角落坐下，心里依旧怦怦跳，就呆呆坐那儿，忘了吃饭，也没有去翻病历。就那么呆呆坐了两个小时，没有吃没有喝，大概就是想起来也没有力气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就在那么一刹那，一个人走了。刚切除了危险她生命的肿瘤，小小的血液栓子却直接摧毁了她的心脏。

        现在回想，这么大面积的心梗，病人自己是有感觉的，她却没有任何主诉，她只是一心一意要回家。因为是外科术后的病人，我们没有像术前一样每天例行体检。当然，在发作前也不一定听得出来。

        她只要说她不舒服，或者听女儿的检查一下，也许不一样。

        也许是更大的折腾，更痛苦的治疗手段，然后她也没有救下。

        留下的只有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