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并无不同

今年的春天来得迟缓而仓促。似乎等待了很久很久，它一直也没来。一旦来时，又匆忙得仿佛三五天就要收场了。今日看迎春花，开得稀稀落落，已有衰败的迹象。可是它还没有繁盛过。路口的玉兰也是如此，还未盛放，已经凋落。另外的几株玉兰，还打着苞，但那花苞又偏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忽然想起来以前也曾写过多篇关于春天的文章，我也是个爱过春天的人。那时候心里涌动着久不消散的激情，写出来时也都带着甜蜜的味道。那时的迎春花茂密得透不过一丝风，在春日的暖阳里熙熙攘攘，牵扯着行人的衣袖和目光。那时的白玉兰花朵硕大如明月，它明艳又怪异的花蕊让人心动又心惊。那时候我还年轻，忧愁也还没有这么多。

一路上迎着傍晚凛冽的小寒风，我想起许许多多个春天。海明威的春天，卢梭的春天，泰戈尔的春天，纪德的春天，乔治吉辛的春天，杜甫的春天，陶渊明的春天，孔子的春天，深圳的春天，济南的春天，木棉花的春天，洋紫荆的春天，海棠的春天……每一个春天都不一样。但每一个春天也都并无不同。

心情烦乱时就想起来读点诗。诗歌是最没有历史感的，它是沉静的，也是永恒。几千年前的桃花，和今天的桃花一样灼灼。几百年前的情绪，跟今日的心情也一样真切。诗歌是超越于历史的。不过历史也是我所喜欢的。阅读诗歌和历史，是两种非常不一样的感受，每一样都好。归根结底还是诗歌更恒久。当我们称赞一段历史的隽永时，我们就说它成了诗。

每晚给女儿读三国演义，读到了五丈原一节。迟迟没有把这一段读完，也是心中不忍吧。没有了诸葛孔明的三国演义，其实已经结束了。所以想让这段故事更持久一点。想起来最近一次看电视剧三国演义时，看到上方谷和五丈原两段，一直泪落不止，为诸葛亮而遗憾和痛心。尤其是最后诸葛亮已逝，令蜀军不要发丧，悄悄撤退。蜀兵退入谷中之时，“哀声震地，军中扬起白旗”，令人哭到不能自抑。我给女儿讲“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是她也没听懂。

前段时间把三国志找了出来，准备好好读一读，才只读了一卷。最近打算好好读的，还有李清照的词，和屈原的辞。生活中有许多事，是个人所不能掌握，不能改变的。可是读书不一样，想读什么就读什么，它可以带来自由感。生活有它自己的节奏，快不得也慢不得，只需悄悄等待和接受。可是读书不一样，这一本倦怠了，就换一本，换一本可能就跨越了千年，就跨越了万里。所以，把时光兑换成书页，是珍惜当下的最好方式。

2023.3.17，周五，阴天，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