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使玛丽减掉了三十磅
我的邻居是一对黑人夫妻。贝利是丈夫,玛丽是妻子。
自从疫情开始后,好朋友只能在微信里冒泡,我便体会到远亲不如近邻的深刻含义。
贝利又高又瘦,一双招风耳格外醒目,远远看去,他就像一个电线杆子长了一双耳朵。于是我暗自给他起了一个好听的日本名字“比杆多耳”。
比杆多耳先生热心又爱笑,每次见到我,露出好看的白牙灿烂地笑着,说几句天气真好啊之类的话,秋天的树叶飘落时,他清理树叶时也会顺便把我家后院的树叶一起扫了,我们若是出门旅游,他俩就成了义务卫兵。
玛丽是个咖色美人,和白种女人不同,黑人女性和亚洲女性都是皮囊下垂缓慢的雌性动物,我们彼此看不出对方的实际年龄,虽然双方一直都很好奇,却也礼貌地克制着不去询问。
玛丽是个混血,五官精致,双眼深邃,不像纯种黑人漂亮的很少。于是我暗自想,她的妈妈或爸爸一定是个混血,她才会有女版奥巴马的美丽和神采。那个贺锦丽最近当选了,玛丽很像她的大表姐。
对于玛丽,我总是吃惊,看她肩膀以上绝对是个美女,但是顺着往下看,你就会倒吸一口冷气,她整个人彷佛被装进一个大大的气球里。
咱们中国人胖,至少从头到脚胖得连贯,胖得善始善终,一看就是和谐社会的产物,哪会像她这样突然从肩膀子往下异军突起。
美国女人在家里地位很高的,多数男人都很宠老婆,很多女人结了婚后就开始肆意妄为地生长,一不留神便把自己胖成了气球,龙卷风若能顺着沿海刮到这里,她顺势起飞也是很可能的。
玛丽工作时就胖,但没有胖到不可收拾的境地,自从病退在家,整个人就像大麦面包一样迅速膨胀起来,而且发展到让她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每次她准备出门时,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屏住呼吸,把自己一点点塞进车里,完成这个动作,她至少用掉两分钟。
回到家时,她先从车里伸出一个拐杖,然后一点点挤出来,再步态缓慢地一厘米一厘米往家挪,准确地说,她不是挪,而是愚公在移动一座肉山。
每次看见这个场景,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总想跑出去帮她一把,但是美国人格外自尊,不能乱帮,我也只好气守丹田握拳忍住。
结果有一天,这座山不小心摔倒了,顿时吓坏了她的老公。贝利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医生警告说,再这么摔下去,很快就会摔得没了心跳,因为脂肪已经把她的心脏包围的严严实实。
那天贝利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扶不起玛丽,只好招呼左右邻居前来帮忙,结果这么多人竟然也扶不起玛丽,人们发现无论你扶哪里,都是一块流动的肥肉和身体完全脱离,一幅“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势。
贝利急得满脸通红,黑人脸红一般人看不出来,说是脸红,看上去却像刚出锅的紫薯。眼看着他快哭了,有人提议打911来帮忙。
这里的消防员出动,都是免费的,很多消防车都是志愿者在工作,他们经过培训后才可以上岗,多数人一周志愿工作一次。
通常接到电话后,会出动一辆消防车,外加一辆救护车,他们呼啸而过的时候,发出不同的警笛,一个像是去救火,长嚎一声“火哦”,一个像是去救人,反复喊着“救命,救命”。路上,所有的车都会为之让道。
消防员很快到了,只见几个帅小伙来了后,就像很多年前中国的壮劳力打桩一样,一声齐吼,终于把她弄起来了。看着消防员们如此专业而精彩的表现,我立刻明白了一个事实;在美国,这样的超级胖子已经不在少数了,所以志愿者们练就了如此精湛的神功。
疫情开始后,人人自危,开启了“三不原则”不出门,不见面,不谈话。但是,玛丽却开始积极锻炼了,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天都能看见她的身影在路边的小道上蹒跚而行。
几个月后 ,我发现玛丽瘦了很多,虽然依旧拄着拐杖出来走路,但却不再是一个大胖子了,充其量只是一个胖女人,开车出门时,几乎自如地钻进了汽车,着实令我惊喜。
这天黄昏,我在路边遇到她,隔着几米远我便喊起来:”差点没认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减掉了多少磅?她自豪地大声回复说:“三十磅。”
“天啊!”我惊出猪叫声。她兴奋地靠近了几步对我说:“不瞒你说,看到电视里死去的患者几乎都是超重的,我就下定决心减肥,每天晚上不吃饭,只喝一点橙汁,上下午各走一个小时,没想到竟然见效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超级胖子也不是一天胖成的。“你这么有毅力,我真为你骄傲!”我兴奋地说道。听了这话,她的眼睛湿润了,对我说,“谢谢你!baby。”平日她只对自己的孩子称呼“baby”,这一叫令我受宠若惊。
几天后,她再次见到我时说:“凡事都有两面性,疫情也成就了两件好事,一是老特下台了,二是我减掉了三十磅。” 看来,人不逼到份上就会一直苟且啊!你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