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山里的小少年（2）

         

夏天的早晨，阳光总是出来的特别早。杨思书穿着大裤衩睡在昨晚搬出来的竹床上，身上盖着个盖不住脚的被子。杨思书是个敏感的人，有一点点的亮光和声音杨思书就睡不着，对此奶奶总说杨思书就是个黑暗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杨思书对此愤愤不平，哪里有这样形容自己亲孙子的？

大黄狗趴在床边，奶奶正在前屋做饭。杨思书一摆手，一不小心又打到了大黄，大黄耷拉着耳朵，叫都不叫一声，慢吞吞的爬起来去晒太阳。

杨思书爬起来，脸都不洗，就拖着昨天的躺椅坐在了太阳底下。嘴里还喊着“今朝有酒今朝醉，醉醒我仍是少年，可惜没酒啊！”

奶奶端着做好的饭出来，拽着杨思书的耳朵“小兔崽子，起来吃饭，年纪轻轻的，一天天跟个瘫痪一样，就知道躺着。”杨思书撇撇嘴，不以为然。

老人的生活总是比少年简单。奶奶要去午休，杨思书死活不同意，拉着奶奶坐在椅子上，“不行，不能老睡觉，你要多运动。”

奶奶一脸的怒容，一把甩开杨思书的手，“小兔崽子，你回来时为了气我的吗？”

杨思书一下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丧着脸“王桂英，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这么个懂事的少年？”

奶奶就坐在那，摸着大黄的头，看着杨思书一个人自顾自的表演。

杨思书像是也没有力气了，然后盘坐在地上“我当初应该去学个表演的，不一定我都是电影学院的表演艺术家了呢。”

奶奶不说话，摇椅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只有大黄象征性的叫了两声，像是回复杨思书的美好理想。

杨思书一脸的委屈，摸着大黄的头“大黄啊大黄，还是你对我好，尊重我的理想，我决定等你老了不吃你的肉了。”也不知道大黄听没听懂，应该是懂了，大黄耳朵猛然的竖了起来，对着杨思书汪汪汪的大叫，惹得杨思书一阵大笑。

斑驳的阳光砸在屋里老旧的屋檐和门框上，有些发亮。屋檐和门框上的木头应该是年头太久，已经变得越发的光滑，阳光砸下来泛着明亮的光芒。

杨思书搬了一个大镜子到阳光底下，然后破天荒的换了一身衣服，这可是杨思书回了镇子以后第一次换衣服。杨思书站在阳光地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后的阳光在头发上散着光芒，杨思书一脸的傻笑，然后转过头“奶，你看你孙子帅不帅？”

奶奶头都不回道：“不要脸，咱家这基因有帅的吗？”

杨思书又撇着嘴“怎么，不兴我基因突变吗？”

奶奶又开口“你基因突变，问过你爸了没有？”

杨思书一下子泄了气，不声不响的把镜子又搬回屋里，然后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思书从小就有想法，说是想法，倒不如说是闯祸的能力更加确切一下。

杨思书又换回那个自己一直穿的夏天必备大裤衩和人字拖，然后一脚把正在午休的大黄给体醒，也不管大黄的吼叫，蹲下来抓着大黄的耳朵“想不想吃枣？我带你去摘枣？”大黄吐着舌头，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

村口有一棵大枣树，小时候，那可是杨思书的所有零食的来源啊，杨思书喜欢吃玩，特别喜欢。那棵枣树也不知道是谁种在哪里的，反正自从杨思书记事起，那棵枣树就在那了，不过并没有现在这么大。杨思书带着大黄站在枣树底下，大黄吐着舌头，看着这个已经这样高的少年。

杨思书围着枣树转圈圈，嘴里嘀嘀咕咕“我刻的字怎么不见了呢？大黄啊，这枣树是不是又粗了点，高了点？怎么这最低的枝头我也够不到了。”

这枣树可是杨思书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虽然没少折磨这树。大黄可能是年纪大了，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的杨思书来气。杨思书围着枣树转到大黄面前，“大黄，你不能这样，你现在已经到了狗生的最后时刻，你要打起精神，在疯狂一把，要不你下去了，怎么和别的狗吹牛？”大黄还是趴着，也不理睬杨思书。

杨思书找了根竹竿。村子里什么都少，就是这竹竿多的没处放，杨思书随手就找了一根，然后在树底下敲敲打打。杨思书抓着塑料袋在地上捡枣，看着大黄在树底下不知道是刨土还是捡枣，杨思书大喊“大黄，你不许动，你懂了我还怎么吃啊？虽说咱俩关系好，但是毕竟人鬼殊途。”大黄汪的一声，像是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后又趴在树底下乘凉。

杨思书手里抓着一大塑料袋的枣子往回走，大黄狗跟在他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两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奶奶就抓着跟细长的木棍在门口站着，颇有一副万夫不当的豪气。

杨思书心底有些发虚，毕竟小时候残害这棵枣树可没少被教育。大黄看见老人，突然来了精神，飞奔到老人身前，然后坐在旁边。这下好了，万夫不当的又多了一个。

杨思书把手里的枣藏在身后，尴尬的笑着，一步也不往前。

“小兔崽子，长得这么大了，还偷枣，忘了以前怎么教训你的了？”

杨思书就站在坡下，“那枣树不是没人看嘛，没人看的东西你都要打我，你过分了啊！”

“没人看也不行，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能拿。”

杨思书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奶奶复又道“下次不准了。”杨思书这才走上来，奶奶的手里的竹条这次总归是没能落下来。

杨思书吃着枣，又看着地上那只背叛自己的大黄狗，恶狠狠的道“等你老了，我就吃了你。”大黄狗趴在地上不理不睬，让杨思书郁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