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19-06-23  本文已影响0人  ChengYuShawn

我确实越来越喜欢看老人和过时者的故事。他们往往失去到无可失去的境地,又紧紧抓住一些在富足者看来似乎荒谬的某个东西,显示出孤注一掷的偏执。

《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里老人以骆驼般叫人哀愁的耐力等待着,他的抗辩和复仇,都在这个死守的被动里。小说最后,上校面对妻子的逼问:我们吃什么,你说,我们明天还能吃什么?上校用简短的回答宣示了对不见底的贫穷、同样丑陋的动乱与和平、革命与丧子、疾病……一切人世困扰复仇:吃屎。

电影《遗忘诗行》里寡言少语的守墓人,眼神空洞,神情木讷,好像漠不关心社会风雨激变,饱受被欺凌羞辱,却执拗于为一个无名女尸完成葬礼。老人如孤独干瘦的纤夫,拉住乌黑的人世大船,慢行于荒漠之中。这是真正过时者、无名者、被遗忘者的反抗。

门罗小说大多都是无名者,过时于主流的人。《丰饶之海》到第三部《晓寺》后劲不足,让人几乎失去耐心。但到最后一部《天人五衰》又变得感染人心,就是因为在前作里作为观看者,作为壮年的本多,转为主角,成为一个过时的、被遗忘、遭到养子殴打虐待,失去到无可失去的人。上校抓住了信,守墓人抓住了无名女尸,本多失去了壮年的友谊,情爱,社会地位,抓住的是对轮回的求索。最后这个轮回也被三岛彻底否认掉了。

天人五衰正是所有过时者要面对的,过时者最有力的行为不过是荒谬的等待,和注定失败,或者说无人关心是否失败的抗争。以及那个最终的,唯一公平的结局:

“只有一件东西是肯定要到的,上校,那就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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