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善恶交织的血肉灵魂
最近电视剧《狂飙》发火,也是大家茶余饭后乐意讨论的话题。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高启强了。他最初在市场卖鱼,后来变成了黑帮老大,完成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到影响京海市方方面面的大人物的转变。这其间,他又走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呢?事情总能分个是非,而人性却是复杂的。在我看来,高启强有着善恶交织的血肉灵魂。
启强笑着高启强吃“饺子”出现在剧中的头尾。开头高启强吃饺子的时候,处境很是糟糕,被人欺负,满脸伤痕,还有鼻血,他的弟弟妹妹来公安局给他送饺子,那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一起。虽然生活艰辛,但也不乏温馨、安心。也就是在这时候,高启强认识了善良的警官安欣,高启兰爱上了善良的警官安欣。人与人的结识在最初总是美好的,也难怪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我觉得最初的高启强心里定然是单纯简单的,他想要的是在市场好好卖鱼,不受欺负,挣的钱能养活弟弟妹妹就好,只要弟弟妹妹过得好,自己便是幸福的了。平平淡淡就是福,一家人在一起便是真正的快乐。这也是普通人最简单的想法吧。
可世间多的是阴差阳错,高启强误入了徐江儿子死亡的现场,于是一步步地堕入了地狱,他的欲望也在不断的膨胀。其间,他也想过自首,那应该是他思想情感最纠结挣扎的时候吧,可在弟弟小盛面前、妹妹小兰面前,他贪恋起亲情,他想和他们在一起,一直陪伴,自首的想法消除了,这有错吗?于私情讲,有何错?于公于法讲,确实是错了。当他爱上陈书婷与她相守,当他跪在了泰叔面前喊着干爹,当他迈着嚣张的步伐带着兄弟们走在大街上与安欣擦肩而过,他再也回不了头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警局里满足地吃着“饺子”的高启强了。
强哥剧尾高启强又吃起了“饺子”,又是在公安局,又是安欣坐在他的对面。他依然热泪盈眶,做着向安欣举杯的动作。他在怀念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夜,更是在怀念曾经的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可时光无法倒流,他无论如何也洗清不了罪恶的自己了。他的心中也曾经向往着美好的事物,比如安欣,善良、一根筋的警察。我还记得剧中,他对安欣说“你这个人啊,还是这么善良,怎么跟坏人斗啊”,他到底没有伤害安欣,安欣像是一道光,明亮温暖,看似易碎,却坚韧无比,他也会希望自己是安欣该有多好啊。他也会想象着自己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帅气的弟弟,可爱的妹妹,是幸福的一家人。可真实的情况是爸爸是个酒鬼,总是打妈妈,还会打他和弟弟妹妹,在一次车祸中,爸爸死了,还把他的妈妈带走了,从此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撑起这个家,在市场卖鱼,一身的鱼腥味儿,洗也洗不掉。他向往着美好、光明,却终究还是妥协于现实、妥协于欲望,他没有活成一道光,而是在黑暗里迷失,越走越远,再回不了头。
为了向赵立冬交投名状,李响死了,谭思言死了。当他的弟弟高启盛抱着李响一跃而下,死在他的面前,他再也站不稳了,几欲摔倒。他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这种痛令他肝肠寸断。李响死了,安欣最看重的好兄弟,这也意味着他与安欣心底的梁子永远地结下了。是不是得到些什么就一定要失去些什么?他有钱有地位了,却没有了弟弟和朋友。还有谭思言,出场不多,却最令人痛心。和安欣一样善良、耿直、不怕死,可结局却惨了很多。无声无息地死去,血肉之躯被撕裂,混着水泥石子铺成了路,平凡的人在上面走着,大人物在上面踩着。有些人的命好像就是这样,死了便死了,毫无意义,无人过问,又害怕提起。我不知道高启强在计划着杀掉谭思言的时候,内心是否有过一丝心痛?如果那一年除夕夜和他吃饺子的是谭思言,他会不会放过他?可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和时间周旋,匆忙地赶路。
大嫂陈书婷,大家津津乐道的大嫂,也是高启强的初恋,他最爱的女人。可是大嫂也死了。高启强会记得和书婷的约法三章,洗白产业,不再杀人,不让儿子晓晨碰自己的生意。可他却抑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和疯狂,他想要的太多了。最终书婷被暗害,出了车祸。书婷鲜活的生命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年,独独留下了高启强面对漫长的往后余生。没有人再给他搭配西装领带了,没有人再给他出谋划策了,没有人再陪他度过一个个艰难的时刻了。他将活在愧疚和怀念中,了此残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爱人离去的时候,我们总想抓住着什么,到头来却发现终是一场空。活着才能有无限的可能与价值。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写到“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活着和死去是有很大差别的,活着一切才有可能,所以活在当下是很重要的。当陈书婷摸爬滚打一生,经过了徐江的死,自己和儿子的相依为命,又带着高启强重返江湖,赢得一切时,她已然了悟了,什么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再打打杀杀,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可高启强还没有明白,他还迷失在金钱地位里,迷失在自己日益膨胀的欲望里,容不得别人对他的半点儿冒犯,与他争抢任何东西,他一定要赢,不择手段地赢。可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想要的更多,他也将失去得更多。于是,上天就把陈书婷收走了,天上地下,他再也寻不到她了。
高启强最后被判了死刑,死神终于来接他了。我总觉得这么多年,他一定是累了,终于可以好好地歇歇了。当子弹洞穿他的胸膛,弥留之际,他会想到谁呢?小盛、小兰、书婷……他的灵魂飘然升起又将去哪里看上最后一眼呢?是他那个曾经和弟弟妹妹一起生活的简陋房子吗?是他的鱼摊吗?是和书婷一起住过的大别墅吗?留给他的大概是,回不到的曾经,去不了的未来。
还记得你最初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