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天地散文特辑芳草集

追光者(8)

2020-04-05  本文已影响0人  秋水__
归州

      那日黄昏,我终于步行回到家中,母亲让我去学校喊二舅来家里吃晚饭。我看了看母亲忙碌的身影,扔下书包,朝学校飞奔而去。

      我的母校建在白鹤山上,那里原先是一座寺庙,几经改建之后,早已找不到寺庙的痕迹了,山上那些白鹤也已不知去向。每每听人提起,我只觉得那只是个传说。

      二舅是学校里唯一的厨子,专门负责给老师们做饭,常年住在白鹤山上。他烧得一手好菜,和老师们的关系也极好。我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每逢遇上雨雪天气,舅舅总叫我上他那儿去吃午饭。老师们对我是极好的,学校里但凡来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我总是比别人先知道。

        那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自豪或值得炫耀的,可时隔多年后,我在同学群里遇上阿萍,她说,你知道吗?小学六年,我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超过你,那时我有多么痛苦吗?一直到上初中之后,我的心里才渐渐平衡了,如今,我已将你踩在脚下,你这一生都无法超过我了!

        我的天!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我读小学那会儿,母亲告诉我,说阿萍是我父亲堂姐的外孙女,只是多年没有走动而已。因着这层关系,我对她与别人也略有些不同,经常放学时和她一起回家,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乐意同她分享。

        只是我未曾想到,我的种种做法,却让她如此痛苦,这也是我当时所不知道的。

        我的后知后觉,我的愚蠢,就像一颗颗地雷,总在不经意间,将我炸的粉身碎骨。这许多年里,我甚至不敢触及那些往事,像擦拭着一个水晶做的瓶子,我轻轻地,一遍遍擦拭着它,却又总在不经意间,被它们伤得体无完肤。

      舅舅好像料到我会来,他将浇菜的水管慢慢收拢来,换下雨靴,锁好门,然后将摩托车从仓库里推出来,又进去装了些板栗倒进摩托车后座上的筐子里。

      “上车!”他说。

        我看向摩托车后座上那根长长的木棍,棍子两侧各挂着一个大竹筐,一时不知如何爬上去。

        “快点上来!”他回头看我一眼,有些急不可耐。

        下山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人家屋里晕黄的点点灯光,我才意识到真的有点晚了。

        舅舅为了赶时间,从人家田埂上抄近路去我家,那些路七弯八绕,杂草丛生,偏偏他又骑得飞快,吓得我抓紧了竹筐,只觉得指尖阵阵疼痛。

        然而,在即将走上大路的时候,一个急转弯,车子翻进了沟里,我从后座上甩下去,仰面栽进沟里,好在沟里没有水,担心舅舅受伤,我艰难地坐起身来看他,舅舅已经爬起来了,他弯下腰去扶摩托车,我突然感到下身一阵尖锐的疼痛,原来后座上那根木棍的末端正抵在我的胯间,我顿时痛得缩成一团。

        舅舅将车子停在路边上,走过来拉我,“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我没事,舅舅,你先回去,免得我妈又去学校找我们……”我咬咬牙,决定让舅舅先走,然后趴在草丛里,努力爬起来。

        舅舅发动车子,一溜烟走了,五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许久,回到家,灯火通明,舅舅正在和父亲喝酒。

        妹妹瞧了我一眼,“妈,姐姐回来了!”母亲赶紧起身去给我打饭,我走进卧室,脱下裤子,内裤上殷红的血迹有点触目惊心,我一时吓懵了,母亲突然敲门,吓我一跳,“妈……”

        “怎么了?”母亲开门进来,我缩在门后穿好裤子,“没,没什么!就是……舅舅骑得太快了,摔到沟里了!”

        母亲疑惑地看了看我,将我的头发捋一捋,又拍掉我身上的杂草,“快去吃饭吧!”

      我跟在母亲身后出了卧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很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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