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魏晋名士------邓攸

邓攸始避难，于道中弃己子，全弟子。既过江，取一妾，甚宠爱。历年后讯其所由，妾具说是北人遭乱，忆父母姓名，乃攸之甥也。攸素有德业，言行无玷，闻之哀恨终身，遂不复畜妾。
                            ------《世说新语》

【译文】

邓攸当初避永嘉之乱时，在半路上狠心抛下自己的儿子，保全了弟弟的儿子。过江南渡以后，娶了一个小妾，非常宠爱。一年后问她的身世来由，她便详细地诉说自己是北方人，因遭逢战乱，逃难到江南，回忆起父母的姓名，原来她竟然是邓攸的外甥女。邓攸在德行方面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自己在言谈举止上也很少有瑕疵，听了这件事，邓攸伤心后悔了一辈子，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娶过妾了。

文/陌上尘

以上内容是《世说新语》中关于邓攸的故事，这个晋国人向来以孝道和高尚的节操著称，是当时人们敬仰的精神楷模，标准男神一枚。时过境迁，现在再来看邓攸当年之举，是否可被当世借鉴，也算是借古论今吧。

1.弃儿保侄事件

邓攸“弃儿保侄”之事与“赵氏孤儿案”可谓有神似之处：为了忠诚，为了道义，宁愿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故事被写入《世说新语》的德行篇中，以此向世人树立道德标杆，精神楷模。

忠诚于兄弟朋友自然可歌可泣，但以残忍的手段牺牲年幼的孩子，真的就是值的歌颂的吗？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生而为人，却能够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既然连禽兽都不如，又怎么能成为世人之楷模呢？难道楷模就必须要泯灭人性？

邓攸的心肠实在是很硬，他在弃子保侄时定然做了如下考虑：弟弟已经不在人世，不可能再另生个侄儿来，而自己舍弃一个孩子，日后还可以再生育。权衡之下，自然是抛弃自己的儿子，反正还有机会再生个孩子。

于是，他就做出了这样一个流芳千古的决定，抛弃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儿子。

这个决定必然伤透了妻子的心，以至于再也没有生育。（个人八卦地猜测，很可能是邓攸的妻子不能原谅他抛弃儿子的举动，拒绝与其同房。）

魏晋时期，文人多高风亮节之士，人人以追求自己的高尚节操与名声为终身目的，谁人能够保证邓攸在弃子之时没有什么私心？

不论古今，孩子向来是社会的弱者，是需要保护的人群。邓攸狠心地抛弃一个孩子，保全另一个孩子，这样的举动是否符合社会的规则？是否真的就如书中所言一般值得歌颂？

2.纳妾事件

由于弃子事件，邓攸的妻子再也未能生育。为给邓家传香续火，邓攸纳了一个小妾，可巧，这小妾居然是自家外甥女，实在荒唐。

其实，此事疑点重重。

邓攸好歹也是一代名士，娶妻纳妾必不会过于随意。而纳这名小妾之时居然连姓甚名谁都不过问，非得等到一年之后才去询问。岂不可疑？

如果的确是并不在意娶谁，不过是单纯解决香火问题，那这一代名士也太过轻视女性。先是自作主张抛弃儿子，不顾结发妻子的痛苦，接着又只单纯为延续香火而纳妾，根本不管身下之人究竟是谁。这就是德行高尚的名士所为吗？

可怜的小妾，直到一年后才得到垂询一声姓氏。这一年多里，她岂不是仅仅是个生活用品而已？

也有可能，邓攸早已知道此女乃自己外甥女，只是佯装不知而已。直到纸快要包不住火，小妾的真实身份快要被众人识破，这才迫不得已装作刚刚知晓，且后悔不迭的模样。

然而，不论邓攸是否事先知晓小妾真实身份，他在此事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个名士之举。

说古论今必有许多争议，毕竟现在的社会道德观和几千年前是有巨大差异的。站在今天的道德观上来评论古人，似乎有失公平。但既生为今人，还是要按今日之道德观行事。

古书可看，古人可学，但尽信书不如无书，边看边思，别有一番滋味来自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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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日更训练营  43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