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之死二十八
二十八
列车在风驰电掣般行进中，已是深夜，列车内十分安静。满车的人都在沉睡，只有一等车的客人，入睡的并不多。上官申柳倒是已经在软卧上已经睡着了，胡蝶躺在他对面，也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熟的样子。
乔毅鸿和一名叫耿三的卫士，靠着包厢门边站在，毫无睡意目光炯炯，盯着黑黢黢的车窗。门外两个同样保持着高度警惕。车厢两头，一个坐着，一个不时在走动。整个气氛安静而又诡异，压得人透不过气。
鹿鸣和柴永昌也没有睡，倒是乔毅鸿另外两个卫士，在他们的铺位上已经睡着了。另一个包围包厢的卫队成员，也在轮流睡觉。
“二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让他们睡吧，等一会他们要去换班。我不要紧，三天三夜可以不睡觉，破案搞习惯了。倒是你，是不是需要休息？”
“我也没事，白天在休息也成。晚上还是警觉点。”
鹿鸣却笑着摇摇头，“如果我判断不失误，今夜应该不会有事。”
“为什么？”
“我们的对手不简单，今天是第一夜，对手也知道我们必有充分准备，他们不会出手。倒是明天白天麻烦少不了。”
“难道他们还会选择白天动手不成？”
“那倒不是。明天白天已经进入五省腹地，也是孙传芳管理罪严的地区，一定有不少军警会上车盘查。到时候，还需要我们两个人出面应对。”
“这个不要紧，明天过的地区是皖苏两地，都是九龙帮地头。九龙帮门徒广布，很多行业都有，包括军警，到时候还是我出面比较好。”
“也是，明天看你的了。其实，我最担心的倒是明天晚上。”
“对啊，一天一夜之后，担任守卫的人困马乏，加上没有出事，就会在警觉上出现松懈了。所以，你主要应对明天白天，我主要应对明天晚上。”
正如鹿鸣所料，第一夜果然平安无事。天亮以后，鹿鸣走进了上官申柳的包厢。上官申柳和胡蝶都一件起床。
“起来了？我来看看你们，请你们记住，现在开始，你们是兄妹，一个叫谢叔筏，一位是谢叔梅。这一带是孙传芳腹地，前面是合肥站，一定有军警上车检查身份，千万不要慌张，一切有我们应对。”
“记住了，鹿骑士放心。”
“你们也不必担心，这身份是韩将军的表弟，他在五省联军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很快，列车驶进了合肥车站。
合肥是徽省的首府，也是当年皖系军阀的地盘。袁世凯死后，北洋系军阀群龙无首，段祺瑞趁机从北洋系统拉出来一帮兄弟，搭建了一个派系。因为带头大哥段祺瑞是安徽人，所以这一派就以老大哥的户口所在地为名，叫皖系军阀。
其中包括：徐树铮、段芝贵、傅良佐、卢永祥……势力大致分布安徽、浙江、山东、福建、陕西，最终于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段祺瑞被直系、奉系联手击败。所以这一个地区，现在是直系孙传芳控制。
列车刚刚停稳，就上来两帮人，一帮是合肥的警察，还有一帮是这一带的五省联军。
这帮人上车就是吆三喝四，耀武扬威开始检查。自然是从三等车开始，一列车最多的是三等车，也就是所谓硬座，一般都有6节，做人最多，鱼龙混杂，常常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上一次乔毅鸿遇刺，就是在三等车。剩下的6节，一节是餐车，4节是二等车。还有一节，就是靠近餐车的一等车，也就是整列车的中部。
大批的驻军和警察上了三等车，开始逐一查对身份证明。这列车来自武汉，现在已经被北伐军占领，盘查自然十分严格。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这些军警终于查完了三等车和二等车，从两头到了一等车厢。这些军警都不是傻子，又经常干这件事，心里都明白，这年头有资格坐一等车的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主，态度自然也就客气了很多。
从前面上车的警察，刚刚上车就被接头处的九龙帮人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
“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拦着警察检查？”
“我们是九龙帮的人，里面是我们帮主。”
上车的警察中，就有个队长是九龙帮成员，吓了一跳。
“什么，柴帮主在车上？”
“正是。”
“对不起啊，我也是例行公事。”
“吵什么啊，吵？睡觉都不安生。”
柴永昌拉开包厢走出来，朝这边走。
“报告柴帮主，小的陈金锁，是合肥分舵的，见过帮主。”
“你们在查什么？”
“例行公事，查通行证。”
柴永昌指着中间包厢，“里面是海城督军韩将军的表弟，我也是专门来武汉接人的，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个叫陈金锁的连忙摇头，“不用了，柴帮主，你都是来接人的，我们又算哪根葱？”
陈金锁朝着身后的一帮警察挥手，“下车，都下去吧。”
自后面上车的是五省联军的士兵，“噼噼啪啪”也上来了不少人，上来直接把接头处两个九龙帮的人按住，气势汹汹朝里走。那两个人按照鹿鸣的安排，很识相，站在那里没好友动。
这帮人直接砸开了第一个包厢，里面是一个戴着礼帽的老人，还有一位年轻后生，那后生脱口骂了一句日语。“バカヤロー、ぎょーぎ行儀がわるい悪い（混蛋，太没有规矩。）”
“日本人？”
几个当兵的直发愣，不过也知道日本人不好惹，退出来。那个年轻的日本人关上了门。就在这时候，鹿鸣拉开自己包厢的门，走出来，一句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几个当兵的又朝鹿鸣冲过来，“你是干什么的，通行证拿出来。”
鹿鸣一面把通行证交给他们查看，一面平静地说：“我是北平鹿鸣探社的鹿鸣，奉了海城督军韩将军的命令，来这边接一位贵客，韩将军的表弟妹，谢先生和谢小姐。”
说着随手指着车厢接头处的两个人，还有车厢其他人，“这些都是随员。我们包了中间三个包厢，其余只有你们刚才查过的一个，就是里面是日本人的，还有那个，不是我的人。”鹿鸣刻意指指前面的那个包厢。
这群当兵的果然放弃了中间三个包厢，直接去推一号包厢的门。
“砰”的一声，门被重力推开，里面是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吓得抱成一团。
“通行证！”
一个士兵用枪指着两个女子，其中年轻的一个战战兢兢地拿出通行证，一个当官的接过看了一眼。
“吴素娜，吴柳氏，你们是母女？”
“是。”
“去海城干什么？”
“看亲戚。”
当官的把通行证还回去，对士兵挥挥手，“走吧。”
一群士兵刚刚下车，火车已经拉响了汽笛。鹿鸣有意无意地朝吴素娜母女的包厢看了一眼。
列车开了，鹿鸣回到上官申柳的包厢。
“没事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们，不是每一关都这么容易，下一站金陵。恐怕会盘查很严。我和柴帮主的身份，不一定好使。”
鹿鸣叫上乔毅鸿一起到了另一个包厢。
“是这样，我对另外两个包厢的人，有点怀疑，一个是日本人，另一个是一对母女，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多加小心。下一站金陵，会很严，老乔，叫你的人不要漏出马脚。”
“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