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明月当空，天空湛蓝。
夜静谧，人入睡。整个世界都死寂一般。
在明月的照射下，我在无人的黑暗角落里。我在蜷曲的身体两眼发直无神看着远方。过了许
久，我才勉强站起踉踉跄跄地向远方走去……
二
在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那蜷缩的身体也伸展开来了，目光也不再发直整个人和昨天晚上比
都像换了一个人。其实那种令我放弃一切的感觉依然不变。依然潜伏体内。
不愿再感受那种令人心碎的感觉。
昨日的感受让我害怕。无奈命运让它选择了我让我不时痛苦。不过我也感谢它至少它在为我
打造这个监狱的同时为我留下了一扇——文字。
我热爱文字就如同热爱生命，因为文字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虽然病痛将我折莫至此，但每
当我坐在桌前用自己卑微的文字书写，我都会感到莫大的幸福。这种幸福，现在超过了病痛，
带来的心碎。
我在桌前坐着回想昨天的事情，总想用笔记下来，却不知从何下笔只是在桌前用大脑回忆，
没有下笔。
“霖霖，吃饭了。”
我在专心的回忆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也就没有应声。
“怎么了霖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没听到，我回答母亲着急地跑到我房间。也许母亲是被
昨天的我吓怕了。昨天回来时我满身都是泥水手臂上还流着鲜血。
“没有啊妈，我刚刚没有听到”看到母亲着急的神情，我急忙回应道。
“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又不舒服了。好了，快去吃饭吧吃过饭在想事情。”
我点点头
还好母亲转头出去了。没有看到我眼中的一丝寒意和脸上不一样的神情。不过那种感觉只是
一闪而过，并没有侵蚀大脑的指令。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紧随着母亲出了房间。
来到饭桌前坐下，看见父亲已经坐在桌前，不知说些什么。父亲已经 40了，体格虽然健壮
但也在一天天老去。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坐下吃饭。有些不习惯。记得从前自己在家吃饭无论怎么，都会有人跳挑
我的毛病，然后说个不听。自从奶奶去世后，那种感觉再也没有了。整个家庭像笼上了一层
阴霾一样。不再有原来的气氛。不论多少人和自己在一起，自己都好像是一个人独自流浪。
再也没办法，和别人打成一片。无论干什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饭已没了味道，它只是一种填饱肚子的工具。馒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夹杂着呜咽的声音，
咸涩的液体……
当命运之轮启动时，无论是谁都无法使它停止。
三
天空中飘着的几朵白云像无束的孩子在流浪，玩耍。
我仰头看着那么美好的天空。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天上的一朵云。逃脱束缚自由游荡，当然
这只是一个希望，一个美好的奢望。
看久了，头也酸了于是一个人出去走走，但又害怕自己走着忽然摔倒死亡，然后没人知道
自己身体僵硬。我害怕死亡尽管我很孤独，可我仍然爱让生命，自己一个人痛苦并快乐着。
梦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字眼，虽然它很脆弱只需要一声轻响就会支离破碎。但梦给了我无限的
可能。虽然一直是破碎但我还是喜欢吗？因为一个在现实拥有痛苦，而不去梦境中创造一个
属于自己的天堂，那么这个人的一生除了悲剧便是悲剧。
昨晚的世界很精彩，有许多彩色的梦在飞翔。他们拥有自己华丽的人生。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棵树。那么他人便是一棵健康茁壮成长的大树。而我边是一棵躯干有无数
蚁洞的大树。随时都可能会倒但我依旧坚持到我倒下的那一刻。
内心风起云涌。我也不能再这样的生活，我要活出快乐活出精彩，我默默地走到桌前写下了
三个字——一个人。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回忆每天都会书写，每天也都重写。
我不知何时才会写完，不知何时我才会安心。
我每天痛并快乐的活着。
四
那天我出去了带着所有的心情，走在田间嗅着麦香，忘情的陶醉着，俨然忘了自己的情况。
随心而走的感觉真好，没有束缚。
天空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传来几声啼鸣。
随手撷取一支麦苗在手中把玩。
漫步走向远方。
随风随梦。
转身回头看时，炊烟已起，黄昏已定。又是一天过去。
转身回家。
坐在饭桌前没有一个人说话，各吃各的。我吃了两口便起身回房坐在窗前眺望远方的夜空，
渴望夜空的心情。然后执笔低头在纸上飞舞描摹的自己的心情。
脑中浮现出各色人的面孔，各色心情。心中如五味调料混合在一起很不是滋味，那种滋味让
我放弃一切……
我清楚地知道，那种感觉又来了。于是我用最后的神智和最后的力气来到门前。摸索着把门
关上这时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再回到我床铺时心里充满了恐惧。腿撞在桌子的棱
角上撞的生疼，奇怪的是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感觉不到疼痛，双手向上抚摸脸颊却摸不到
脸，一只摸到鼻子，一只摸到嘴巴。我害怕极了。我依然向床铺走去，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
儡一样走去。我想任何人看到我当时的那种表情，那种动作都会害怕包括我自己。
我依然在执着的向床铺走去。此刻的我还有神智，但发出的指令，身体却不执行。因为那种
感觉已经侵蚀了我的大脑，我的身体打乱了我的一切。
我猛然倒在床上，双手胡乱的抓着床被往身上摞。我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全身痉挛，微微
颤抖。那时的自己非常无助，却又不敢呼喊他人。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哭泣，在黑夜里那是无助的象征那是一切痛苦的分支等你水一颗颗的粘脸上划过。形成一条
条纵横奔腾的河流。这条河流的水是苦的、是咸的、同时也是痛苦的。
渐渐清醒。
我缓缓的揭开身上笨重的铺盖，扶着床沿一点一点坐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在深处有些隐隐
作痛。我用拇指挤压太阳穴，企图使它清醒一点，可它还是隐隐作痛。
心中的害怕还未散去，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还在身体里游荡。不经意间触碰了自己柔弱的心，
然后心就像一颗巨石坠入万丈深渊一样。极度无助。
夜已深了，灯还亮着。
在刚刚经过的病痛折磨之后。我突然不想睡了，我拖着自己依然病态的身体向书桌走去，拿
起笔，强力克制大脑里的想法，把刚刚那段可怕而又难忘的记忆勾起。用笔把它永远的描摹
镌刻到纸上，待到繁华落尽的时候，一个人再细细品读，让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和一个他的病
魔做过斗争。
灯还未熄灭。
屋内的人还在书写，书写自己的煎熬，书写他日的回忆……
灯熄了。
我停下的手中飞舞的笔，在黑暗中缓缓褪下衣服。安眠。
黑暗的夜，笼罩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已入睡。只有那本未合上的软抄本上的文字，像有生命的
孩子，想要冲破本子的束缚跳到远方，蹦到他人的记忆之中。
文字就是有生命的物质。
五
黎明划破黑暗。
让我还在熟睡时，房间的门打开了。父亲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叫醒还在沉睡的我。他环顾四周看
了看正准备离开，瞥见了那本躺在桌子上的软抄本。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翻了翻，翻了两页他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中流出。
一些时间后门被缓缓关上。
轻微的脚步声你与那个男人的身影一同消失了，消失在一无边的远方。
我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我把衣服穿好，来到桌前把那未收拾东西收拾一下。
淡淡记忆，淡淡人生，都在淡淡中变的浓厚了。
或许无聊了，或许心情好了，又或许不愿久居囚牢。我出去走走迎着清风……
野花开的孤独而美丽。
我凝视着野花思索着更深处的生命。尽管我没明白任何更多有价值的道理至少我明白了:
——人要活得开心，出色不让今天成为遗憾。
当微风拂过野花的花瓣，拂过我的脸庞似乎在提醒我前方的景色更美。
路总向远方延伸没有终点。
心随梦，梦随心。
归家。
在桌前随手抓了沈从文的《边城》翻了几页，毫无心情。最终忧伤刻进大脑，文字写进心间。躺在床
上闭上眼睛静静思索，等到他日再将心间的文字誊录在纸上，成为永恒的记忆。
想着想着厨房飘来了熟悉的香味。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该吃饭了。我拖着拖鞋，带着睡意朦胧的脸。
来到厨房我出奇的勤快帮妈妈端碗。
饭桌上，一切都是情意浓浓。
不知为什么，这顿晚饭，父亲开心的笑容下我总觉得压抑着另一种心情。不过却永远不能知道那种心情是
什么。
淡了淡了。
眼前的情景淡了，我已坐在书桌前。
耳边响起了多年的老歌。《水手》这首曾经激励无数人的歌曲，是我的最爱。每当它响起心中就会来升起一
种莫名的力量，让我披荆斩棘。
不过这次我困了双眼打架。我趴在书桌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灯光还昏黄的照耀着，照耀着我乌黑的浓密的头发泛出光亮。照耀书桌映出黑影。
许久许久。我渐渐觉得冷了。我也渐渐清醒了，想睡又不想睡，正在两个问题纠结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
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完成。
于是我执笔飞舞在纸上把心间所有的文字都誊录下来了。我仔细把整篇文章读了好几遍，做了几处修改。
然后自己看着这篇文章，内心充满激动和喜悦。很想把这篇文章拿给父亲看，但考虑到父亲经过一天的劳
累已经睡了。我跟强忍住内心的情感，又在后面写了几行字，便去睡了。
一夜无梦。
黎明划破夜空。当第一束阳光照进我的房间我便醒了。
我穿好衣服，出去找父亲时，父亲已经出去工作，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我开始期待黑夜的来临，因为黑夜
降临父亲便又会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像往常一样过着。
我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或许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吧。
太阳一点一点的移动着，从正东缓缓地移到斜上方，再从斜上方静静的移到正西方，继而从正西方一点一
点慢悠悠的斜下方走着。
终于太阳吐出了一点黄黄的颜色，然后那一点微黄像墨水洇开了一样疯狂地向四处扩散，不一会整片天空
变被它侵占。那是黄昏。
那是我期待的黄昏。
当黄昏一点一点被暮色侵蚀，父亲还未归还我的心开始焦急。我从未如此期待过父亲。
最终当暮色全部散开在天空时，父亲还未归还。我有些按耐不住我的心情了。
我独自一人在庭院里走，问着母亲自己明知道答案却不肯相信的问题。
终于，我等不及了。
也许是死亡是我的宿命。
我回屋拿起那篇文章便向外走去。母亲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去找父亲。
当我出门的时候我看不见外面因为他太黑了，黑的恐怖。外面没有一个人。凄凉且深沉的夜配着瘆人的夜
风，天生就是一个死亡的环境。
我独自走着，在漆黑的夜里游走像黑色的幽灵。
人生的命运是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的。
在一个巷子转弯的时候我的大脑闪现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对！就是那种病魔的念头，它快速的侵蚀了我大
脑神志……
起风了。
无边的黑夜起风了，吹乱了孤独的人孤独的灵魂，吹动的树叶形成沙沙的声响，吹动着死寂……
风继续吹像无边的黑夜吹去。
夜。无言以对。
黑浪滚滚……
六
人们发现刘霖是在早上。
那时的刘霖“大”字形地仰躺在地。看到他的人还以为他在睡觉。走上前触摸他冰凉的身体才知道他已经死
了。没有呼吸心跳，冰凉的手死命的捏着一个本子，僵硬的四肢，一切都在说明，刘霖死了。
他是后脑勺磕地摔死的。
人渐渐聚了过来。不断有人发出叹息声。面对着这冰冷的尸体，人们都已竭尽所能。
“霖儿！霖……儿……儿！”最伤心的莫过于父母亲了。母亲哭得几度昏厥，而父亲就只掉了几滴眼泪。
其实父亲刚刚从工地回来，没想到第一个消息就是自己的儿子死了。
父亲看到刘霖手上有一个本子，便去掰开他的手指。可刘霖太用力了，掰了许久都没有掰开，最后几人合
力才掰开。
父亲抻开了皱的不行的软抄本。看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内容。他哭了但眼泪只是在眼中打转缓缓流下，他
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但读到后面他的眼泪开始横流，像决堤的大坝。因为他看到了一段触动他内心的
文字:
——谨以此文《一个人》献给活着并随时逝去的刘霖。并在此感谢父母。
其实刘霖在写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有了安排。
空气中弥漫了一种情绪叫悲伤。
空气中漂浮着一篇文章叫《一个人》。
《一个人》只属于一个人。
七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又到了春天。
转眼刘霖离开一年了。
和所有人的坟墓一样，他的坟墓也堆起了小山，上面覆盖了一层青草。
微风轻拂过青草掀起绿色的海波。
这一天父亲和母亲来看他了。他们并没像其他人一样挎着篮子放着肉块、饺子……他们什么也没拿。
来到跟前父亲掏出了几张纸。
原来父亲用他曾在儿子面前炫耀的文字，将那篇《一个人》一直不落地端端正正地抄了下来。不过这次并
不是炫耀，而是想还给儿子一样东西，留下儿子一样东西。
他还在刘霖那段话后又写了一句。
《一个人》只属于你一个人。
火机点燃几张纸。父母流泪了。
火还未熄灭，他们便走了。她们明白待的越久心越痛，并且他们今天只是来还一样东西。
余火中燃烧的是《一个人》，空气中飘散的是《一个人》，地下人收到的是《一个人》。
总之，天地间在这一刻充满了《一个人》
八
《一个人》只属于你一个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