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的父母，我的家！》18：箱子里的玉米饼

王诗远请假把岳母接来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到了县城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的两只眼睛实在是不够用。

道路两边砖瓦盖的房子到处都是，宽敞的马路、路边整齐划一的树木、路上走动的行人、经过的马车。她的身边偶然有两辆，自行车经过。在她眼中一切都新奇，城里人穿戴时髦、走路姿势和农村都不一样。

到了院门口，高大结实的红砖院墙，两扇带网格厚重的铁门，大门紧闭只开着供人进出的小门。进入院内，是几排整齐瓦房坐北面南，只有一排是坐西面东。路是用砖铺的整齐干净，路的中间有一个大的花园。她和女婿进来时，路上有几个走动的军人。他们见面打招呼也不一样，当兵的不是握手，就是把手举到耳朵边。

她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她见过的都是封建传统式礼仪作揖抱拳。

张书贤的母亲，命就如戏中所唱：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真是人生无常、事事难料。解放前她生在当地的大地主家庭，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只懂得三从四德和逆来顺受。

解放前社会动荡兵荒马乱，婚后女儿两岁那年，丈夫被日本鬼子杀害。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四个孩子，艰难的过日子。祸不单行，大儿子又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因放不下母亲和弟妹，砍断了食指逃回家乡，从此可躲避抓壮丁。总算一家人又可团聚，谁知屋漏偏遇连阴雨，二儿、三儿又先后生病，无钱医治而身亡。

她的人生悲惨，内心已被生活磨练的十分坚强，不管经历过什么，始终保持着做小姐时的体面。尽管生活艰辛、衣着破旧但穿出来要干干净净。

由于特殊的身份，她很少与外面人交流沟通，因为心疼女儿，远离家乡来到这个城市。

母亲的到来让张书贤松了一口气，她的工作梦又可以继续实现。王诗远内心並不轻松，他想本来的三口之家，现在变成了五口之家，让宽松的生活一下变的紧张。

张书贤问王诗远：“俺娘来了，外面还要铺张床了？”

他回：“就个没问题，我走时跟管理员打过招呼，我现在去问问。”

不一会王诗远就和管理员把床抬了回来。把窗子下面腾出空地打扫干净，张母的住宿问题就解决了。

新的环境是比家里的好，房子宽敞窗户明亮。特别是晚间不用点煤油灯了，电灯线一拉就如白天一般。

一切安排停当，王诗远想着给儿子起了名字。根据上次积累的经验，这次很快就起好了。灵感来自于他们住的大院门口挂着的，长条木板上写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人民武装部。儿子的名字就叫：武军。

这也寄托了做父亲的心愿，希望儿子将来也能做一名军人。

张母很快就进入了色角，洗衣做饭带孩子样样都包了。就是不能拎水，她的三寸金莲实在是无法承担一桶水的重量。

她学会了用炉子做饭，慢慢的小霞也和她亲近了，刚来时小霞见着生人就哭，不要这个外婆。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张母来了快二年了。这天张书贤出门对母亲说：“俺娘，武军夜里有点咳嗽，你煎个鸡蛋给他吃。”

张母回：“哦，知道了。”按照老辈的方法，孩子一般的感冒、咳嗽都用土方。

收拾停当，张母拿出装饭的大铁勺，又从荤油罐子里挖出一块雪白油，拿出二个鸡蛋。油化了后打入鸡蛋，用小勺不停的搅动，一会满屋飘香。闻着香味小霞和武军来到外婆身边拍着小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勺子。

鸡蛋煎好又放入二勺白糖搅拌，油汪汪、黄灿烂、香喷喷的治咳鸡蛋就做好了。

外婆看着俩个眼巴巴的孩子，心中很是矛盾，给武军一个人吃，又心疼小霞。她就每次给武军吃二勺，给小霞吃一勺，一勺的份量又减去一半。嘴中还不停的念道：“弟弟咳嗽要多吃点。”小霞一听这话，马上张开小嘴假装咳嗽起来。对外婆说：“外婆，我也咳嗽。”小霞说完，鸡蛋也吃完了。

武军并没有象父母想的那样长的结实。他很瘦弱有点皮包骨头，没有别的孩子旺盛的活力。一个大大的脑袋搭在、细长的脖子上，两只凹陷的大眼睛显得没精神。和他一样大孩子的衣服、穿在小武军的身上总显宽松肥大。

两年中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医院去了多次可就是看不好，他吃完就拉、吃什么就拉什么的毛病。

王诗远看着瘦弱无力的儿子，心疼又无奈的对着张书贤说：“唉！我总担心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她说：“是啊，从怀孕到现在就没轻松过。先是呕吐，接着就是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折腾。一会肚子左边鼓起一个疙瘩，一会右边鼓起一个疙瘩。生下来吃奶、吃饭都不上膘。”

他又说：“都两岁多了，每天回家就听他喊，外婆我饿、外婆我饿。听着实在心疼。”

“看也看了，除了拉也没别的毛病，个子倒长的蛮高的。”她宽慰的对着他说。

自从有了弟弟，小霞的待遇就下降了。以前小霞可以吃到很多零食，干妈带她时经常拿条酥、饼干、果子、小糖块给她吃。

爸妈都上班了，外婆带着小霞和武军在家。小霞从小天生就乖懂事听话，总是跟在外婆前后。

外婆给弟弟喂饭，她就自己在一旁吃着自己碗里的。或者就在外婆和弟弟身边转来转去，外婆做饭或做事，她就象个小大人陪着弟弟。

早秋的一天下午，天高气爽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外婆左手搀扶小霞、右手搀扶着武军，迈着碎步向花园走去。外婆穿着黑色的大腰裤，宽松的裤腿、用一条黑色的布袋绑着。上身穿一件蓝色的斜襟、盘扣站领的褂子。小霞穿着一身花衣服，头顶扎着两个小辫子，大红的头绳十分醒目。弟弟穿着和姐姐一样花上衣，腿上穿着洗发白的蓝色开裆裤。细长的脖子、支撑着一个大大的脑袋。

从后面看上去就如是飞累的蝴蝶，松下了两边的翅膀。等待着下一次的飞翔。

踩着青砖铺垫整齐的路，奶仨说笑着往前走。特别是小霞欢快的用脚、去追地下的树影子。外婆没有她走的快，就松开了手，由她自己来来回回的去踩。

花园台子大约有一米高，下窄用红砖砌花墙、上宽用水泥抹的平滑。园内长了几棵果树，还有几株玫红色、粉红色的月季，是孩子们常来玩的地方。

大点的孩子可在上面行走，比赛着谁走的快又不掉下来了；能够爬上去的孩子、可坐或双手双膝着地而爬；再小者扶着花园而转；也有哪调皮捣蛋的孩子、跳进花园摘下果子或花朵。

现在正是果子要熟的季节，拳头大的苹果和梨挂满了枝头，树枝被压的弯下来。盛开着的花朵上，美丽的蝴蝶和蜂蜜在上面飞来飞去。

小霞顺着花园打转，不时的停下来撅起屁股，好奇的从花墙外面往里面张望。武军虽瘦但改不了男孩子，天生的勇气和调皮。总是让外婆抱上花园台上，在外婆的搀扶下完成他的心愿。

小孩子精力充沛，外婆总是在姐弟俩还没玩够时，就带着她们回家。

外婆叫：“小霞，俺带你弟准备回家了。”用她家乡的侉话喊着。

没人回答，武军学着外婆：“小霞，俺带你弟准备回家了”他的声音奶生奶气。

外婆抱下花园上的武军，没等小霞就带着他回家了。

武军回头喊：“姐姐，回家了。”

刚入门就见武军拉着外婆的衣襟，仰起头晃着手说：“外婆我饿，外婆我饿。”

外婆说：“你真是饿死鬼托生的，出门前不才吃过吗？”

武军继续说：“我饿，我饿。”随着外婆向床边走去。

外婆说：“俺听见了，让俺坐下歇一会，给你拿去。”外婆手抹床边顺便坐下。

小霞从另一面转过来，没见到外婆张望着寻找，看见外婆在回家的路上，也就紧跟着回去了。

武军见着姐姐回来，对姐姐说：“姐姐，我饿。”

小霞回：“我也饿。”

俩人拽着外婆同时喊饿。

外婆说：“知道了，小祖宗，这就去拿。”她起身向一个柳条编制的箱子走去。

打开箱子，张母拿出一个不大的布包裹，掀开布的一角，露出金灿灿的黄色。又掀开另一角，一块黄亮亮的玉米饼露了出来。

她回过头来，看了小霞和武军，脑子里快递的思考了一下，于是在箱子里把饼掰开，拿出一半送到武军手中。回过身在箱子里，把另一半拿在手中掂了掂，最终还是狠心的将它包起来，放回了原处。

盖好了箱子的盖子，转过身她看到了小霞盼望的目光，她不敢直视这目光，于是对小霞说：“饼没有了，外婆给你装稀饭吃。”善意的谎言有实藏着一些的无奈。

外婆很想把另半块给小霞，想着外孙身子弱，吃什么肚子都收不住，给他喝稀的就更收不住了。再说男孩子总是金贵些，就留给外孙晚上在吃吧。

外婆向着炉边走去，小霞一边跟着外婆走，一边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弟弟。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长姐享受慢生活

《007不写就出局》践行者，《无戒学堂》学员，坚持用我手写我心的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