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海上钢琴师》及《香水》观后感
八十八只键盘和一瓶香水
[故事]
任何故事一旦被讲述,便不再玄。
黑白键上,尽情的五指如痴如醉,酣畅淋漓。绵延迭宕,不可形容;又像九月的农场,转眼席卷一空,片甲不留。泉脉筝筝,云空未空。
虽是用眼睛观看,但根据制片人的教导,得分别听觉和嗅觉的特点。
故事都一样轻,如一阵飓风,袭来海洋的腥味。或是器官肢解的气味。
钢琴师在熏风里陶醉,香水师在制艺中沉迷。
“臭如兰”,便也万古香。沉醉于键盘与沉醉于气味,以不同的方式获得相同的永恒。
[瞬间]
瞬间即永恒。这是听来听去的老调,却百听不厌。也就一眨眼吧,电光火石。天马行空,我不知道,什么可以留住,天空和大地又会变得怎样。
寂静的舱底,钢琴师与喇叭师告别,那种风度不会再有了。他期待到天堂去演奏音响的不可名传。
可能是叮咚的小夜曲,可能是魂断蓝桥,也可能是永远未能叩响的门牌号。
那条澎湃的心河彻夜淌过佳人的窗前,也只是彻夜淌过,不作停留。
这是激流的秘密,也是可能的承诺。
而身如役仆的香水师在疯狂地要治愈什么,这个生下来身体毫无气味的男子昂有的拥有一只无与伦比的鼻子,用它捕捉世间的气味,万物的气味,以至,天堂的气味。
[深渊]
本来这就是生机勃勃的世界,至少展现面前的是生机。两只幽灵从银幕出现,消失。
风烟俱散。滚滚红尘骤然失空,手一抓,全是灰。所幸还有回忆,伴着枝形吊灯还是什么蒸馏法、油萃法,这些物质的、具体的名堂,足以回忆一段时光的反复,一场有序的进退,美妙而惆怅不已。哪怕梦与梦魇只差一字。
那是天籁之音。熟稔的指节滑过,还是滑过,所有的停留、凝滞,梦一般舒缓,从一座山巅滑向另一座山巅,身心徜徉,未曾离开。任何重物,游轮还是皮革,都轻轻溜过指尖,倏忽闪逝,有时停驻了,看一眼窗外镜中人……
一片羽毛那样轻,还是一个筋斗云那么无粘连,不由进入令人颤栗的无限,无限的深渊。
那是天堂里的香气。贪婪地要把人世里的最香,熬进一只小瓶子。盅惑还是炫耀地,勘探极地般,打探深渊里的无垠。
没有人知道深渊有多深。像人的心底,那个不可测绘的地图,难道不也是一张任你描绘的白纸?
[拒绝]
一九零零。钢琴师的名字,也是音乐的名字。
时间,遍体鳞伤的符号。遍体伤痕的巨鲸正出没于碧海,翻开那座沧桑的里脊,光滑,明亮,如光芒万丈的丝绸。时间出没于恒河,没有边际。
舷梯上的钢琴师犹豫过。他心里住着一个月亮和九个太阳,可是城市的光截然不同。无法看穿陆地的气象。诚实使然;而沉浸于八十八个键盘,如漫步云端,在那个彩色的月亮森林里,有蝶光飞舞,有飞星传恨。枝形吊灯忠实地看护着年轻钢琴师的一切。
一九零零这只梦幻精灵柔若无骨的飞去来兮。对于陆地那个梦得烂熟的世界,他不愿踏上一步,惟恐产生眷恋。
[毁灭]
生来如鬼魂。这个生产在肮脏的鱼市,在全巴黎最臭的地方诞下的孩子陌名地与众不同。世界以别一种方式改造了他,将这项嗅觉的专属能力毫不保留地赋予他,是为了更好地毁灭天才还是更好地毁灭贫穷?没有人知道。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毁灭,而不是其它。
一个被气味缠绕的人,就连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气味。就像酒徒闻到酒香,咂到那股子入髓的气味的魂梦牵连。
这么轻解罗裳,将那玉色生香的胴体萃成一滴珠华。
他所缺少的藉此得以补偿。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他是气味王国的无冕王者。说不出那份对气味的痴迷,不是他的语汇贫乏,而是没来得及发明。这种不寻常的本领既然会窒息生命,那便以全副生命来释放。
觅着气味的来源,悄悄地潜入一个个死亡之夜,游荡在气味的森林。只是还少了一样;少了一样便魂不守舍,不得安宁。这个灵魂猎人在他的森林里猎艳,把另一个世界的法则全然踩在脚下,那个有声有色有形有影的世界,那个太贫乏的世界。
[轮回]
都是一出由生到死,由弃儿孤儿拉开的生之旅。很容易想到乱世,想到那样没有保障的年代,没有什么靠得住,连一己生命都是造物多余的馈赠。正如孤独,无以安置。
那艘终年飘荡无所事事的游轮带点萎靡带点浮华地飘走了,忧伤遥远的海洋飘来了一架钢琴,飘来了婴儿。这是音乐叙事的肇始,当以新生来告终。
那个因为一声啼哭出卖了母亲的婴儿,终于诱惑他的同胞将他蚕食。
还是出生地,镜头对着臭气熏天的鱼市一隅。像完成一个轮回,又仓促如一阵气味,旋即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