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宁的日子 ⑥

我在南宁的日子 ⑥

      其实老大是不希望我下井的，我是跟他来的，怕我出事。他曾想让我开卷扬机吊煤矿，可惜我第一次操作没经验，又紧张，搞砸了。

      我那天是跟那个同路来南宁的全州仔小江一起下井的，两个人同站在一个竹筐里下去，那次经历让我终身难忘。我虽毫无畏惧，但随着竹筐下沉，眼前一片黑暗，仰头往井口一看，立刻感到天旋地转起来，竹筐越往下就晃荡得越厉害，并且还晃悠悠的转圈，我只得闭上眼睛以防头晕，但是竹筐晃荡时左时右，而下井时都是只穿一条内裤，一不小心光膀子蹭到井壁的话，必定会擦掉一块皮，所以还得用手时不时往旁边撑一下维持平衡。

      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的落到井底，下面是一条隧道从井底处一分为二，分别向两边延伸而去。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气闷，往隧道里越深就越显空气不足，不得不爬到井底处呼吸空气。那里有一条通气管，由井口上面的抽风机不停的输送空气下来。

      在下井之前我从未想像过世界上能有那么累的活，只一天就快垮掉了。隧道很低矮，只能蹲着，光是蹲着走路已经脚受不了，还得推两百多斤重的煤车，真够呛他妈的。

      没有一个强壮有力的身体，和坚韧的意志力，根本不可能做得了煤矿工。

      南宁的小型煤矿井，就算是冬天里，下井也是只穿一条短裤，光着膀子。不管上面什么季节，井底都不会寒冷，估计也不会热。

      无论多白嫩的人，下井干活没几下，就变成了非洲黑人，满脸尘灰，只剩下两个眼珠骨碌碌的转动，如果不是彼此看惯，还真恐怖。

      煤井隧道底部铺设着像铁路一样的木轨，运煤的板车很简易，差不多就是一个滑板模样，只是底部不是轮子，而是两根钢管锯成的圆筒，有手腕那般粗，分别装在板车的两头充当轮子。

      推板车的时候两个手要懂得控制力量，不然会翻车，如果有人翻车，整条运输道都会堵住，瘫痪。

      而挖煤则是蹲在地上，用手挥动铁锹去凿夹在泥层里面的煤矿。

      吃过云片糕的人，就会想得出煤矿的结构。那里的泥层是一层压着一层，千百年才形成，层层泥层间只夹着一层煤矿，挖的时候，必须先挖掉上下两层的泥层，才可以取煤矿。

      泥层很坚硬，结实，煤矿更硬。挖的时候又是蹲着，根本使不出力来。

      我们两个新手被临时安排去跟一个熟练矿工搭班，两人合力干一个人的活，居然还干不过来，两个年轻人都顶不了一个四十岁的熟练矿工，那个熟练矿工负责挖煤时，我们两个人都运不完。而换我们两个人去挖，又挖不够他一个人搬运。

      做了三天，我和小江还受到老大的批评，说我们太差劲，两个人还顶不了一个人。

      而那三天是那个熟练矿工的搭档有事外出，才临时让我们两个人去顶班，等那个搭档回来，我们两个人就被分到别处另外跟人搭班。我被分配去跟一个姓罗的矿工搭班，他那个工作面隧道弯曲，还有如波浪起伏的坡，推车运煤很费力。

      罗矿工挖煤贪图省力，动不动就用炸药来放炮，而炸出来的煤矿又不是多，事倍功半，没产量，炸药还用得多，根本挣不到钱。

      而我根本无法适应那个工作面，做不来还不能在那里拖累别人，所以我只好辞工走了。

      记得头一天下井，晚上收工上来时，站在那里脚都发抖，酸疼得想抱着腿哭。但是我坚持住了，可惜后来几天挖不出来煤，胜任不了这种挖煤工作，只能无奈的结束了这段南宁煤矿工之旅。

      我回到了家里，去参加冬天的伐木工程，本来也是累活。但是跟挖煤相比，感觉是在玩耍般轻松。去南宁一个多月没挣到钱，但那段时光和经历已经铭刻在我心中，那些长年在外的打工人有一种守望相助的善良，一直感动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