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徽城

《烟雨徽城》第九章 雪颜

2017-04-19  本文已影响0人  甄弛

        程府在商议着老爷是过年前去上海还是过年后去上海,转眼到了月底,怀之从学校回来,还带了偏方交给母亲。程太太每日早晨弄一碗怀之偏方上的鸡蛋汤给老爷喝。

        美丽经常待在屋里,照着花样,偶尔绣几针,偶尔看着安之发呆。

        雪接连着下了三天,整个徽城沉浸在白茫茫的雪海之中,压断的树枝,不堪重负的破旧房屋,路面的霜冻。虽说瑞雪兆丰年,但身处此刻的当下,却是叫苦连连。

        安之听田庄的人说着各处的情况,哪边的屋子漏了,哪边的牛棚塌了,库房的门冻住了还不能正常进出。程太太一会儿陪着老爷,一会儿来和安之商量修补事宜。怀之刚回来那阵,还吵着要去看戏,现在也安稳了,院子里有他无尽的乐趣。吴妈从老家扬州接来了他的外甥,跟怀之差不多大,两个人正在院子里堆雪人。

        程老爷坐在暖烘烘的内屋,半掩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欢乐,心彷佛跟着飞到外面。

        程太太进来,赶紧拉起窗户,“虽说赏雪景,也要当心身体,着了凉怎么办。”

        “那个孩子有些瘦了,他比怀之还大了半年,个子和块头都不如咱们家的。”

        “是呢,吴妈跟我这么些年,从老家过来的就剩她一个人在我身边了,孩子过来就有留下的意思,你看好不好。”其实程太太知道,那孩子家里穷得过不下去了,刚好吴妈让人在老家访着,想讨一个来带大了,其实像程家这样的人家,吴妈是不用愁什么心思的,只是老了,有个人在身边,将来回老家养老的时候也有人照应。

        “发个电报叫信之回来过年吧,一个人在那边怪孤单的。”程太太想起了二少爷。

        “好的,我也这么想。”程老爷说,“难得今年家里人多。”

        “是啊,”程太太想起了什么,眼眶有点红。

        “唉!你想雪颜那孩子了。”程老爷问。

        潘雪颜是程老爷的同学潘幼诚的女儿,那时候两个年轻人背井离乡去日本留学,同在一个学校,同在一个社团,思想和志向让他们相见恨晚,相约了如果生的是同性就结成好兄弟好姐妹,如果是异性就结为夫妻。潘雪颜来徽城做客还是十几岁的时候,父亲提起信之她总是嗤之以鼻,一个小毛孩子,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喊媳妇,羞不羞,这样厚脸皮的人我不要。

        潘幼诚没有办法,只得和程老爷商量,两家人相约在上海见面。程老爷带着信之,潘家带着雪颜。时隔多年,小毛孩子已长大成人,高高的个子,穿着素色挺括的长衫,二八分的短发沿耳朵短短的剃上去,明显打理过的样子,蓬蓬的油亮的,唯一看上去青涩的是笑容,见到雪颜竟然微红着脸,信之低着头,听大人们聊天。倒是雪颜见了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拉着信之站起来说话,“你小时候怎么叫我来的,现在脸红什么啊。”雪颜取笑信之。

        两位家长见他们的情景都相视一笑,“幼诚啊,你该准备嫁妆了。”程老爷乐呵呵地取笑潘有诚。

        雪颜听了也红了脸。

        “彼此彼此。”潘幼诚笑着说。

        信之此刻坐在包厢里,彷佛还能听到那时候的笑声,只是不见那时候的容颜。一杯苦酒下肚,人已醉了八分。

        “雪颜。”信之轻轻念着妻子的名字,人已慢慢深醉。

        一个外乡人,在繁华的时髦都市,常常一个人来同一个地点买醉。确实让人猜疑。

        酒店的掌柜被跑堂的拉过来,两人看着信之,这个最近的常客。

       “他是住和平饭店的,小棍儿看到他在那里进出。”跑堂的说。

        “扶好了,找人去饭店问问有没有这个人。”掌柜的说,“喝这么多,也不怕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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