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永远绕不开

2023-12-25  本文已影响0人  一棵树的倒影

鲁迅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特殊性在于,他是无法绕过的。无论对于现代中国历史、现代中华民族,还是对于现代中国文学,鲁迅都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而所以鲁迅可能属于当代中国人经常反顾回眸的古人。也因为鲁迅的时代远远没有过去,他既属于他那个时代,也有未来性,他所面对的问题、所批判的现象,在他之后的每个时代都似乎在重演。这让人联想起奥地利大诗人里尔克的一句诗:“每当时代想最终总结自己的价值时,这个人总会生还。他举起时代的全部重任,掷入自己的胸渊。”这句诗拿来形容鲁迅,也非常准确。在这个意义上,鲁迅无论作为一个民族的先哲,还是作为民族的良心,对当今的中国和时代都有他人无法替代的历史地位。

鲁迅的语言对现代汉语作出的贡献无论如何强调都是不过分的。什么叫“以反母语的方式丰富了母语”?也就是使已经僵尸化了的古代汉语激发出新的生命力,重新陌生化。而语言的疆界,其实也是思想的疆界,也是人的存在的疆界。如果没有发明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语言,很多作家都会感到失语,无法言说自己的生命存在,无法“通过语言清理自己的生存”。

按照孙郁教授的说法:“《野草》,是对语言从未达到过的尖端存在的表达,是一次语言的历险,超越规范的文体和语言,又怎能以规范去套?”

孙郁是从现代人的历险的意义上去评价鲁迅《野草》的文学性意义的,《野草》称得上是鲁迅的一次语言的历险。

所以鲁迅的著名的两棵树,不是为了故意表达的别致,也不是不想好好说话,语言的背后是思想甚至是存在,而在鲁迅的这种别致的表达背后,是精神性的考量和追求。研究者们从《秋夜》中发现“鲁迅是孤独的”。虽然后园中有两棵树,但是鲁迅这样一写,似乎两棵树都兀自孤立,都是孤独的。两棵枣树构成了鲁迅孤独的心理的投射,也反映了鲁迅的独孤的个体生命哲学。

五百年一千年之后如果人类还存在的话,如果鲁迅的时代已经真正过去,那时后人对鲁迅的认知,多半是一个有着深刻思想的哲人,一个孤独的生命个体,一个孤独的探索者,他们可能更是从生命哲学的高度理解鲁迅。

相信你印象最深的可能是过客的一问三不知。老翁对过客提出了三连问,第一问是“你是怎么称呼的”,过客的回答是:

称呼?——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地,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有听到过第二回。

老翁的问题没有得到满足,就问出了第二问:

那么,你是从那里来的呢?

过客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

老翁最后问的第三问:

那么,我可以问你到那里去么?

过客的回答是:

自然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

俗话说,一问三不知,说的就是这个过客。但是这“一问三不知”在鲁迅笔下表现得如此形而上,让人联想起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画于1897年著名的那幅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据画家自己说,这是他以最大热情完成的作品,称得上是现代人的《天问》或者说终极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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